两个人就这样靠着大树,在微微的夏风里,婷开始专心聆听飞的故事。
“不瞒你说。我以前还有个女朋友,叫媛。那是我的初恋。而且我现在还是忘不了她。你不介意吧?”飞转过头看着婷说,婷正睁大着眼睛看着飞,很安静。她很清楚飞,她知道他说的肯定是真的。她也知道,忘记一个人很难,特别是初恋情人,并不是简单的就可以从脑海里抹掉的。她点了点头,眼睛里满是理解。飞感到很感动,他握紧了婷的手,终于鼓足勇气抬起头来,勇敢的看着婷的眼睛,婷也看着飞的眼睛。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四目对望了一会儿,最后飞开口说道:“讲我的高中生活吧,让我从头到尾讲给你听。”婷又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她不想打断飞的那段回忆。于是飞又重新捡起了那段他不愿触摸的回忆。
飞本来是住在城里的,因为父母的离异才使得他转到现在所在的这所学校。那时候,飞读的是城里的重点高中,早起晚睡的学习,偶尔有时间就去上上网,而且又没有什么特殊的爱好,所以生活也蛮简单。高一的时候,飞是在10班,而媛也是在1班,那时候两个人也不认识。那时候,飞的成绩很好,每次考试在班上排名都很靠前,而且飞也很桀骜不驯,脾气也很暴躁。从来不听老师的话,不遵守班级的规章制度,上课迟到,睡觉都是常事。看别人看来,飞就是玩世不恭。但即使这样,飞对学习却从不马虎,成绩一直没有下滑过,所以老师们对飞都睁只眼闭只眼,什么都随他。特别是班主任刘老师,对飞可是关怀有加,无论飞做错了什么,他都没有责怪过飞,所以飞对刘老师很尊敬,他和刘老师之间因此也有很深的感情。而且飞也很会唱歌,无论是什么歌,飞都能把它唱好,参加校歌手大赛时,还闯进了校十大歌手哩。另外,飞的人缘也蛮好,有很多玩的来的朋友,不过飞那时候和现在一样,害羞的要命,反正哪个女孩子和他讲话,他就会脸红。所以飞也很少和女生说话,即使是他同桌的女生,一年到头也没说过多少话。而且说了那几次话,他还把人家女生说哭了呢。那暴躁的脾气使飞打了几次很严重的架,其中有一次是把自己班的一位同学头打破了,缝了好几针。就因为这样,飞还差点被学校开除了,最后还得刘老师在校领导面上帮飞说清,最后赔了点医药费,这才没事。那时候飞的心是冷漠的,对什么事他都抱着不感兴趣的态度。直到他遇见了媛。
那是在一个阴雨天吧,飞出家门的时候忘记带伞,在去学校的路上突然下了大雨,那刻如果不是媛的出现,飞可真的要淋成落汤鸡了。豆大的雨滴突然从灰色的天空里钻了出来,垂直90度砸向地面,飞想找个地方避避雨,突然头顶上多了一把伞,飞回头一看,是一个瘦瘦的女孩帮他撑的伞,她穿着浅蓝色的外套,深色的牛仔裤,头发很直,乖乖的垂在肩膀上,很清纯。飞感到很不好意思,紧张的说不出话来。“我们一起走吧。雨下这么大,淋了的话很容易感冒的。”最后还是媛先开口,飞也没有拒绝,不过他从媛的手上接过伞,由他来撑伞。于是两个人什么话也没有说,往学校走去。雨滴在伞外泛滥着,伞下的两个人安静的走着,完全忘却了伞外的阴雨天。
到了学校,飞才记得问她的名字和班级,收起了伞,甩了甩上面的雨水,那个女孩笑着说:“叫我媛好了,我是高一(1)班的。”突然她指着飞身上说:“你这边怎么全湿了?”飞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右手边全被雨淋湿了。其实刚才撑伞时,飞故意把伞侧向媛,所以他自己就有一半身体露在外面。当然媛也看得出来,她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都怪我,你看,你还是被雨淋了。”这让飞也很不好意思,毕竟别人是主动过来帮助他的,现在反倒要别人说对不起。他搓了搓手,红着脸对媛说:“没事没事,谢谢你!”媛笑了笑,啥也没说,心里有一点感动。媛的班很近,就在这门口,一进门就是,飞对媛说:“你进去吧!”飞指了指一班门口,媛听话的点了点头。看着媛进了班,飞才转身离去。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脱掉身上已经淋湿的衣服,拧干了再穿到身上,不过还是不舒服。很快飞就忘了这件事。日子依旧是这么的过,到后来不知怎么的,父母经常不为原由的争吵,这让飞变得越来越孤僻,成绩也因此一落千丈。挨到高二分班的时候,飞刚好被分到了一班,那时候,飞已经沦落为一个“坏学生”。经常的旷课,经常打架,其实飞并不想这样,可是每次一回到家总是让飞难受,看着满地摔碎的东西,乱七八糟的地面,也没有人打扫,连吃饭都要自己做。于是飞开始不回家,在校外过夜,和一大帮社会青年厮混,习惯性的旷课,反正就是从一个好学生沦落为一个坏学生,至少他自己心里是这样认为的。其实媛早就认识飞,因为高一的时候,飞在学校里的名声很大,无论是哪个方面。唱歌,学习,文采,甚至是打架,很少有人不知道他。现在看到飞的这个样子,这让媛很担心,她不知道飞为什么会这样。飞是经常性的旷课,一个星期顶多上一天的课,而这,老师也懒得管了,即使管了,飞也不听。而且那也要看他的心情。在飞的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这样一点一点往前混,混到高三毕业就出去打工,永远也不回来。
又是一天下雨,飞那天就没有旷课,而是选择静静的呆在教室里。打开好久都没有打开的抽屉,飞发现了一封信,日期是前几天的,飞感到很意外,原来还有人记得他,那一刻,飞忽然想哭出来。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带着淡淡的薰衣草香的信笺,娟秀的字体整整齐齐的排在纸上,飞轻轻的读了出来,“飞,也许见到这封信你会感到很意外,但一定要听我说下去,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变这样,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但我真的希望你能回到以前那个优秀的你。可以吗?——媛”读完后,飞整个人愣住了,他的心里一阵触痛,回想着以前的风光,和现在人人不齿的堕落,再想想原来还有一个人一直在默默的关注着他,他很感动,鼻子一酸,眼泪轻轻的从眼眶里滑了出来,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那一刻,飞觉得原来泪水的重量真的很重很重,他承受不起。破天荒的,那次以后飞一个星期没有旷课。但仅仅只持续了短短的一个星期而已,飞又继续堕落着。家庭的战争从吵架,摔东西,到打架,每次看到父母没说几句话就撕扯在一起时,飞的心就冷漠一点。他已经习惯了看这样的战争。支离破碎的家,让飞不堕落都很难。终于有一次,飞忍受不了那折磨人的争吵,一气之下搬到了校外的一个哥们家,住了一个星期,自然而然的,也就一个星期没来上课。最后飞的母亲好不容易找到了飞,苦口婆心的劝飞回去,飞才搬回了家。要不飞可能就这样一直混下去。回到家,飞发现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他很纳闷,于是问母亲什么回事,母亲最后才告诉他,他父亲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飞感到很高兴。不过他没在脸上表现出来。那天晚上,飞总算睡了个好觉。第二天,飞回到了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教室,他发现自己原来那个乱七八糟的桌子,不知被谁整理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飞感到很意外,回到座位上,问他的同桌才知道,是媛帮他收拾的。那天第一节下课时,飞面无表情的叫出了媛,然后冷漠的对媛说:“以后不要管我的事情,我讨厌别人管我。”说完转身就走了,转身的那一刻,飞感到有种揪心的痛。他没有回教室,而是选择逃学。本来飞不想说的,他真的不想伤害媛,但他还是坚持说出口,他不想让别人为自己这么一个堕落的人操心。飞冷漠的背影后面,只剩下媛愣在那儿。事后飞才知道,那天他走后,媛哭了整整一天。
飞都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去上过课的,他在校外游荡了快两个星期。直到有一天,飞的脚被摩托车撞骨折了。他才回到学校。拄着拐杖,飞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废人,于是就静静的坐在座位上,哪儿都不想去。吃饭就叫别人带,上课就睡觉。就这样,回到教室也是混着日子过。不过,那天飞发现媛没有来。不过他也没太在意。可是最后一连几天,飞也没有发现媛,她的座位总是空空的。他好奇的问他的同桌,一个老老实实的学生。飞的同桌说话支支吾吾的,飞觉得有些奇怪,经过再三追问,飞的同桌才告诉他,媛得知他的脚被撞骨折了后,大哭了一场,别人劝都劝不住。媛的身体本来就不好,经过这一打击,最后竟然哭到虚脱。这几天可能回家修养去了吧。听到这一切,飞狠狠的扇了自己一个耳光,他直骂自己混蛋,居然辜负了别人的一片真心。还好,很快媛就回到学校了,只不过脸色稍显苍白。那天晚上,飞又一次叫出了媛,他郑重的对媛说:“谢谢你一直对我的关心,我知道我不配拥有你的关心,但我还是要答应你,我决定不再这样堕落下去了。”媛听完后,又哭了,只不过这次是小声的哭,而且一边哭一边笑。飞把媛的头轻轻的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的在媛的耳边说道:“对不起。我明白的太晚了。”媛突然紧紧的抱住了飞,什么也不说,就那么一直紧紧的抱着,头靠着飞的肩膀,飞也轻轻的抱住了媛,手轻轻的拍着媛的肩膀,安慰道:“傻瓜,别哭了,好多人在看着呢。”媛放开手,擦了擦眼睛,眼睛都哭红了,她对飞说:“这是你说的,我记住了。”说完后又笑了。那天,飞觉得空气里充满了薰衣草的香味,淡淡的,让人感到很轻松。
从那一天开始,飞果然没有再旷课,上课也认真多了。因为飞的底子很好,所以落下的成绩很快就赶上来了,随后的一次考试,飞一下子跃居第一。这让老师和同学惊讶不已,他们都不明白是什么让这个经常逃课,打架,堕落的人态度一下子逆转了这么多。只有飞心里清楚,是因为媛的泪水,不过他也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而且这次改变让飞的脾气一下子变了很多,从以前的火爆冲动到现在的成熟冷静。看到这一切,媛的心里很高兴。以前的那个优秀的飞回来了,而且只一次似乎比上一次更加优秀。
在一个悄悄的夜晚,飞偷偷的吻了媛。那一刻,飞才知道自己从媛第一次哭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她了,而且他还知道,这份爱来的多不容易。飞很庆幸,他还好没有让这段感情溜走。幸福悄悄的在那天晚上降临在这两个人的身上。媛再一次流下眼泪,不过这一次她流的是幸福的泪。飞轻轻的抱住了媛,他真的希望他可以一直这样下去,永远不要放手。那是飞的第一次谈恋爱,也就是初恋。有了媛的陪伴,接下来的日子,飞每天都过得很充实。两个人就这样傻傻的相爱着。放学一起回家,吃饭一起去,放假的时候也是天天在一起。一起看城里晚上的月光,一起骑单车看公园里盛开的花朵,带着甜蜜的笑容,载着幸福。“那时候的日子,现在回想起来,真的很美好!”飞好像还沉醉在过去的美好里,他看了看发呆的婷,然后继续说道:“事实总是不能如人所愿,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日子居然很快就要走到尽头了。”
原来,不知怎么的,飞谈恋爱这件事传到了飞母亲耳朵里,飞的母亲从来不主张自己的儿子高中就谈恋爱,于是就把飞臭骂了一顿,可这些当然阻止不了飞和媛在一起的决心。直到最后有一天,飞的父亲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张离婚协议书,让飞的母亲签字,飞的母亲很爽快的签了字,然后收拾好东西准备回乡下老家了,飞当然是选择跟着母亲走了,但他舍不得离开媛,因为这次走,他就很少有机会回来了。因为母亲的老家离这里很远。而且母亲肯定也不准他来这里,因为这是她伤心的地方。“最后我们就分手了。”飞说,“为什么呢?”婷眨着眼睛问道,飞故作轻松的回答道:“因为媛喜欢上了别人。”“啊?”婷惊讶的叫道,不过她没有去追问细节,她不想让飞去触摸伤心的回忆。那一刻,婷决定要好好的喜欢飞一辈子,她不要飞再伤心了。也就是在那一刻,婷在心里的两个影子中,认出了飞,也选择了飞。“对不起了,鑫。”婷在心里默念道。
其实最后飞撒了谎,媛并没有喜欢上别人,只是飞怕自己走后如果不回来了,他怕媛就那么一直等。于是飞编造了一个理由跟媛提出分手,那天,和最初一样,又是阴雨天,媛听到飞提出分手时,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无声的哭泣。飞看到媛这样,心里很痛,但转念一想,便一狠心,转身就走。因为母亲已经替他办好了转学手续,他即将踏上远方的旅途。他刚转身时,媛哭着冲他大声的说了一段话,然后哭泣着跑回了教室。飞想这辈子,他都也无法忘记那段话。飞清楚的记得,媛说道:“为什么我们不能像童话里王子和公主那样有美好的结局。好吧,我不奢求我们能有童话里那样美好的结局,我只希望我们能像老鼠一样,笨笨的相爱着,飞,我知道你有苦衷,我会等着你,等着你回来!”想到这,飞心里就会很痛,他还是无法忘记过去的一切。“媛,你还好吗?希望你能幸福!”飞在心里默默的念道,然后他紧紧的抓住婷的手,突然大声喊道:“这次我不要放开了。”等他回过头来,才发现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那么安静的,安静的看着飞;而飞也那么安静的,安静的看着身边的婷。他们的身后,有一段阳光悄悄的在藏在微风里,偷偷的降落到这片安静的水面,化成了一段彩虹,倒映着两个人这种简单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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