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了点头说:“嗯,我没事,只是有一个小感叹,果真是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啊。”
他笑了起来:“人在江湖飘,那能不挨刀。”
我站了起来,“对,所以我还是回教室了,要上课了。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他点了点头。我对他说:“你知道最后一张照片上的那个男人是谁吗?”
“谁?”
“张默的父亲,学校的校董。”说完后我看见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这件事我曾经听学校里的人提起过,张默是校董的儿子,之前一直在国外留学,这个学期才转学到我们学校,当时有很多的女生对于这个校董的儿子很感兴趣,后来,和张默相识,却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有什么关系么。
“呃,那又怎么样。”我不明白苏染想说什么。
“你猜,堂堂一个校董,被扯进这种花边新闻里,会有什么反应呢,你猜,他会不会放过那个拍下这些照片搞出这些事的人呢。”苏染笑了,笑得满脸的邪气,我好像听到了花开的声音,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女生喜欢他,苏染,他的身上总是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不管怎么样,这些事,都与我无关,别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我问心无愧就好,我回去上课了。”不管是谁做的,哼,既然做的出来,就别怪我不留情面,我尹默颜也不是好欺负的。
要从高三13班走回高二1班的教室,必须从走廊的这一端,走到另外一端,穿过那条长长的走廊,今天的阳光有点刺目,我微微的合了一下双眼,假装没有看到周围那些探究的目光,呵呵,没有想到,有一天,我居然会成为学校的焦点人物,有一天,我居然会成为同学们评论的对象。有繁杂的话语从旁边飘过来,虽然我没有用心听,但是很明显,说的人也不打算避讳我,
“装的真是像啊,表面上是一副圣女的模样,骨子里却是个水性杨花的贱人……”
“什么冰山美女,放屁”
“真是败坏了我们南开的名声,这种人哪有资格成为我们南开的校花,传出去,还不笑掉人家的大牙。”
“好酸啊,你是嫉妒人家吧,别以为我不知道,苏染,张默和林子潇可是你们花痴的对象,现在尹默颜一个人就把他们三个搞定了,你们啊,就羡慕嫉妒恨吧。”
“我呸,那种婊子,你少拿我和她比,交织就是对我的侮辱。”
“哎~苏染真是瞎了眼,怎么会看上这种女人……”
……
如果说一开始,我还有点生气的话,听到了后面,再也不能让我感到丝毫的愤怒了,算了,这种事情,人与亦云的,就算解释了也没用,更何况,那些人和我又没有任何的关系,我又何必去理会别人的心态呢,我的生活,已经那么的劳累,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管这种琐事了。
有人说过,面对敌人,微笑,是最大的武器,虽然说那些围观的群众还不至于是我的敌人,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也只能微笑了。迎着刺眼的的阳光,我高昂着头,以胜利者的姿态,优雅,平静的走过所有人诧异的目光,好像那些肮脏的字眼,羞辱的谩骂从来不曾存在,好像,他们口中的那个人,不是我。
好不容易回到1班的教室,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到底,这里是自己比较熟悉的地方,可是我没有想到,在这里,等待我的,将是另外一场,硝烟弥漫的战争。
踏进教室的那一瞬间,原本喧闹的教室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看到我走进来很多人都纷纷走开,好像我是什么传染病毒一样,惹人生厌。从她们的的眼神里,我清楚的看到了两个字,鄙弃,是的,鄙弃,在他们眼里,此时此刻的我,就是一个褪下圣神外衣的肮脏女子,人人都可以唾骂,人人都可以鄙视。
旁若无人的穿过大半个教室,回到我自己的座位上,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幸好平时我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没有人会来和我搭讪,现在,也不会觉得尴尬和失望,把头转向窗口,避开那些探究的目光,与其浪费时间在他们身上,还不如看看风景呢。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楼下那个碎成几块的手机,突然想起,刚刚苏染吧小爱的手机给扔到楼下去了,想到这我不禁感到很内疚,小爱。
我转过头去寻找小爱的身影,看到她整合我们班的几个女孩子在聊着什么,我轻轻的喊了她一下,“小爱。”可是,她并没有回过头来,是因为没听见,还是为了别的呢。我不死心的加大了我的音量,“小爱!”可是她还是没有回头看我,那一刻,我真的觉得自己是如此孤单无助,左小爱,为什么,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为什么你不回头。就在我要绝望的时候,小爱终于回过头来,用一种我不曾见过的眼神,直愣愣的看着我,她好像想和我说什么,可是上课铃声在这个时候响起,老师也走了进来,那句没有来得及跟我说的话,至今,我都不知道是什么。
和老师一起走进来的,还有张墨,张墨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估计也只有他,敢这样大摇大摆的在老师之后进入教室,要是换了别人,早就被老师痛骂一顿了,在我们班,一直有一条隐形的规定,就是老师来上课之前,所有的学生必须回到教室在座位上坐好,这样老师一来就可以上课了,这就是所谓重点班的学习效率。然而张墨似乎从来不会理会这些所谓的规矩,经常踩着点来上课不说,还经常迟到早退,不过对于他的这些行为,老师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哪个老师想和校董的儿子过不去,况且,就算是这样放荡的行迹,张墨的成绩依然是拔尖的。
老师在讲台上面啰啰嗦嗦的讲个没完,我在下面听得心不在焉,倒不是在意那个帖子的内容,而是,左小爱那不同寻常的反应,小爱是那样深深的迷恋着苏染,而在那个帖子中,我和苏染的关系,却非同一般,小爱,是在生我的气吧。现在的我,满脑子想着的都是怎么跟小爱解释那个子虚乌有的帖子,别人的想法也许我不在乎,可是唯有小爱,我一定要解释清楚。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老师突然叫了我的名字,起来回答问题,
“尹默颜同学,请你回答一下我刚才的问题。”
“呃,我……抱歉,老师。”
那个老教师失望的摇了摇头,还语重心长的感叹道,“同学们,不要以为成绩好就自得自满啊,成就只能代表过去,别太放松啊,别整天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学习,学习才是最重要的啊,你们这些小孩,就是不知道轻重,唉。”这一番话,明摆着就是说给我听的,就只差指名道姓了。
虽然我平时不会特意去讨好老师,但是也不会犯什么大的错误,又因为成绩是年级里拔尖的,老师们对我的印象还是很好的,自然不会这样明目张胆的难为我,恐怕连老师都看过那个帖子了吧,真是有点心酸,明明自己没做过,却要顶着这莫须有的罪名,处处被人针对。虽然嘴上说着无所谓,可是,我心中的委屈,又有谁会知道呢。
“老师,人家忙得很呢,哪还有空听课学习啊~”有同学嘲讽的声音响起。
“就是啊,搞不好,人家现在在考虑今晚和哪一个裙下之臣相聚呢~”班里的人都纷纷阴阳怪气的笑了起来,这样的场景,却让台上的老教师更加恼火了,而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成为了,舞台的焦点。
有那么一种冲动,我突然很想离开这里,离开这些喧闹的人群,离开这些纷扰的是非,离开这些无聊的揣测,可我不可以,我很清楚,若是此时我走出了这个教室,不但老师不会轻易罢休,就连这些刻薄的话语,也会愈演愈烈,为什么,为什么是这个样子,我只想要平平静静的生活,可是为什么,生活却变得越来越糟,我不明白,不明白。
在这个闹哄哄的教室里,张墨突然重重的把一本书扔在了桌子上,发出了“啪”的一声巨响,在那一瞬间的光阴里,世界上所有的声响仿佛都消失了,所有的人包括台上的老教师,都只是傻傻的看着一脸阴霾的张墨,留恋我,也吃了一惊,张墨,一向都是吊儿郎当的,第一次,在他的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
“如果这节课不上了的话,那就乘早下课吧,与其在这里听废话,还不如让我出去转转呢。”张墨冷冷的抛出这句“大逆不道”的话,把所有的人,都震慑住了。
“咳咳……好了,不要再课堂上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继续上课。”台上的老师妄图找回他最后的尊严,虽然显得有那么一点滑稽可笑,可是,班里只有张墨一个是校董的儿子,没有人,胆敢向老师挑衅,不过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这场闹剧终于落下了帷幕。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上课时的那一幕太过劲爆,后面的几节课,即使是课间的时候,班里的同学都没有太敢放肆乱来,本来我想要去找小爱讲清楚事情的真相,可是一下课,小爱就不见了,总是等到上课了才回到教室,这让我根本没有机会解释。时间就在这样的磨磨蹭蹭中匆忙流转了,一直等到放学,我都没有和小爱说上一句话,因为放学铃声一响,小爱就匆匆拿着书包走掉了。
如果我知道后来的一切,是那样的苦涩悲伤,如果我可以猜到后来我们这些人的悲欢离合,那么,也许,我会就那样,让你走掉,走出这个荒诞的剧情,走出我给你带来的,悲凉的人生。
看着教室里的人一个一个的离开,第一个是小爱,然后,是一些我难以辨别的面孔,从小爱走出教室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失去了判断的能力,我只记得,她,第一个离开了教室,离开了,我还愣在那里的教室。
我想,现在我脸上的表情,该是什么样子的呢,悲哀,失望,无助,总之,不会是欢愉的,尹莫颜,没有了朋友,你就只是一个无人问津的可怜虫。
后来,我发现,除了我,没有走的,还有一个人,一个不应该会在教室带那么晚的人,张墨。今天的张墨似乎特别的反常,那个阳光大男孩的表象似乎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阴沉的样子,让人捉摸不透。
“尹莫颜,那件事,我会查清楚是谁做的,不管是谁,他都会后悔的。”张墨突然很认真的对我说,呵呵,今天已经是第二个人对我说这句话了,其实,我应该觉得高兴才是,毕竟,虽然有那么多的人误解我,但是,还是有一些人,至始至终,都相信着我,这样,就够了,人不应该太贪心的。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阴霾了一天的心情突然就变得好了起来,至少,我的身边,不是空无一人。“无所谓了,网络的东西,真真假假,何必在意呢,不用为我特意做什么了,而且,为什么你就这么肯定,那个帖子上面写的,都是假的呢。”
“拜托,那些照片,有好几张都是我在场的好么,真是的,我这么一个大帅哥,居然都没有拍到我,真是让我难过。”
“你还真是有心情说笑啊,你不会是想找出拍照的人跟他理论下为什么没让你上镜吧。”
“呵呵,其实这是个好主意呢,不过,还有一个原因,为了我的父亲,所以,不管是于公于私,我都不会放过那个混蛋的。”张墨说完就走了,估计真的是急着找出那个发帖的人呢。
等我走出教室的时候,学校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傍晚时分,夕阳西沉,橘黄色的光线,照的人心里暖暖的,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安静的看看夕阳落日了,这到底是一场,怎样的荒诞青春,我那么努力的存活于这个世界,可是,却从来没有留意,那些难以再现的绝美风景,明明,自己的生命,是那样的难以预测,也许,明天,心脏就会停止跳动,可是,却还是如此不懂珍惜。其实我不懂珍惜的岂止是落日余晖,小爱,是否,是因为我的不珍惜,你才会理我而去。
寂静的场景突然被引擎的咆哮声打破,是苏染,在那个风景如画的黄昏里,少年背着光,骑跨在摩托车上,夕阳的光辉被少年的身体割裂,从少年的背后四散开来,那一刻的少年,是那样的光芒万丈,我看不清那个少年的表情,我只听见他对我说,“上来,我送你回家。”那一句话,早已抵过世间所有的喧嚣,我听不见虫鸣鸟叫,听不见落花微雨,我只听见了你的声音,那一刻我就知道,苏染,此生此世,我和你,终究是难分难舍了。
距离第一次坐在苏染车上,似乎并没有多久,可是,这段时间,却好像发生了好多的事情,我的人生,似乎从那次被小爱强行拉去看苏染赛车开始,就发生了巨大的转折,原本平静的生活被彻底的打破,苏染,张墨,林青青,这些原本与我毫不相关的人,却因为某种因缘际会,把我们的人生轨迹重叠了起来,原本互不相干的平行线,却偏离了轨道,开始与其他的人有了交汇,生活,终于不再平淡如水,可是,对于心脏如此脆弱的我来说,到底是祸是福。
不管是开着车的苏染,还是坐在车后的我,都没有看到,在教室的不远处,那个残阳如血的黄昏里,那棵香樟树下,紧咬着嘴唇,脸色苍白浑身发抖的小爱,我们都沉浸在那小小的幸福中,只知道期望时间可以永远停留在那一刻,却没有发现,那样的一个场景,对迷恋着苏染而又不忍心扔下我一个而返回教室的左小爱,是怎样的一场煎熬。
可是,命运的轨迹才刚刚开始,接下来的,却是更大的灾难。
给我再大的胆子,我都是不敢让苏染直接送我到家门口的,因为我的心脏,医生说过我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所以爸爸一直都会警告我,绝对不可以谈恋爱,一是为了学习,二是为了,感情的事,总是让人大喜大悲,对常人来说,也许只是心中的情绪,而对我这个身体来说,却足以致命。所以,是绝对不能让他知道苏染的存在的,否则,家里又会掀起轩然大波了。
在离我家不远的路口,苏染把我放下了车,他小心翼翼的看着我,好像我是什么易碎的娃娃一样,“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没什么,我以为或多或少,你会因为那个帖子不高兴或别的,但是,你出乎意料的生龙活虎啊。”
“呵呵,我的病你也知道,我可不想因为那些无聊的事情,危害到自己的性命,我,可是很珍爱自己的生命的呢。”第一次,可以这么毫无顾忌的和别人说起,那个禁忌的隐讳,除了家里的人,还从来没有和其他人,谈起过这个话题。
“这样啊,也对,那你早点休息吧,我先走了~”
苏染,你不知道,我站在那个离家不远的路口,看着你离去的身影,看了多久,久到早已看不见你,我还在傻傻的看着,我知道,你就是我的毒,明明知道会万劫不复,可是我还是飞蛾扑火的迎了上去。
回到家里,妈妈刚刚做好饭菜,爸爸在沙发上看报纸,看到我回来,爸爸显得喜笑颜开的,颜颜,回来啦,正好,可以开饭了,姗姗今晚不回来,不用等她了。”爸爸还是一如既往的慈祥模样,可是看到他脸上那些深邃的皱纹,我总是感到莫名的难过,明明爸爸才四十来岁,可是看起来,却像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虽然他从来没有说过,但是我知道,是因为我的到来,才加重了这个家的负担,才会让爸爸愈加的忙绿,过早的衰老,一直都明白,爸爸为了我,已经付出和牺牲了很多,不能让他再为我的事情担心了。
饭桌上,气氛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闷着,映像中,家里的饭桌,总是出奇的安静。
“听说你之前在学校晕倒了,赶紧多吃点,别出什么事才好,现在这个世道,进医院就跟烧钱一样,你别给家里添麻烦啊。”妈妈恶狠狠的忘我的碗里夹了好多的菜,虽然语气不是很好,但是,我知道的,妈妈总是嘴硬心软,不然,当年,也不会留下我了,其实,妈妈对我还是很好地。
“妈妈,放心吧,我没事了。”
“你还说没事,要不是人家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晕倒进医院了,我知道你不想我们为你担心,但是你也不要什么事都不和我们讲。”
“爸爸,我知道了。”
“颜颜,是爸爸不好,如果爸爸能凑够钱给你动手术的话,你就不用过的这么小心翼翼的了。”每次说起这件事,爸爸的神情总是布满悲伤,那么多年来,他一直那么的努力,就是想要凑够钱给我动手术,可是,家里的情况,却越来越糟,维持基本的日常开支都已经是勉强,更不要说那么一大笔手术费了。
“{吃饭就吃饭,说这些干什么,真是的!”每次提到钱这个字,就好像一把尖刀刺进了妈妈的心头,这次也不例外,妈妈扔下筷子,气冲冲的走掉了。
“爸爸,你们就不要在为我的病操心了,如果不是你收留我,恐怕我早就死在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了,这么些年,是上天的恩赐,我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只是恐怕不能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了。”
“颜颜……你……都是爸爸没用……”
“爸,不说这些了,赶紧吃饭吧,饭菜都凉了。”
一直以来,我从来就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幸运的人,自小就没有父亲,先天性心脏病让我时刻活在死亡的恐惧中,原本以为可以相依为命的母亲,却在我最喜欢的游乐场把我遗弃,而唯一的幸运,就是来到这个家,自从爸爸把我带回来,我第一次享受到了家的温暖,虽然这个家并不富有,虽然母亲会时有怨言,虽然我和名义上的妹妹尹莫珊感情并不是那么的亲密,可是,这是我有生以来最快乐的生活。如果我的生命注定了只是昙花一现的短暂,那么,就不要再给家里增加无谓的负担了,这个家,我要以自己的方式来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