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气轻轻进了内医院,在内医院的过道里屏息静听,只有繁杂的几人喘息声,想必都已睡熟。推开金哲的房门,他静静的趴在那里,还不能自理,地面、桌面、到处都是邋遢埋汰,轻手轻脚的帮他打扫干净。没有餐食的物品,难道今日没人送饭?人心薄凉!
他眼眶深陷,眉头紧皱,趴在铺板上熟睡。轻轻的撩开被子,肿胀、药膏、血污、赤红汇出一道道深深浅浅的淤痕,爆皮破开的肉泛着灰白的淤肿,看来不做清创根本好不了。月光下狰狞的伤口撒发着血腥之气。
他执拗的脾气还没好,来过几次都不让我看。虽打在身后的臀、腿、腰,多少位置敏感有些尴尬。想着来几次,都被他冷冰冰的犟回去,心理也不好受。趁着他昏睡中,匆忙的找来干净的水,迅速从药柜中拿出金疮药,找了把小刀,点燃了油灯,把门锁好。
双手洗净,物品准备妥当,俯过去细看,有些伤口隐隐溃脓,散发着血腥,用刀划开残破的衣服,被血污凝固在一起,用温水慢慢敷开。金哲轻轻的哼了哼,抬头看过去,他还昏睡的不睁眼,看着他面色潮红,一摸额头滚烫。
轻轻的怕他:“金哲,金哲…”
他只哼了哼,没理会我。烧糊涂了,连忙找来院子里的冷水,洗了干净的布巾放在他头上。将他伤口肿胀厚重的地方,用温水擦拭干净,将灰白死皮用小刀挑开,每次都用火烧热消毒后,在进行下一处。个别溃脓的病灶,轻轻的用刀背挤压,腥黄灰白的脓血挤出,找来瓶好酒,静静擦拭他挤破的伤口。
“嗯….谁要你管,回去,大晚上的不怕宫规吗?”金哲沮丧的道。
“醒了就好。”说着靠在他身旁,把脚压在他背上,道“你被我骑着,动不了。真舒服啊。怎么,不想我管,把自己挡误得发炎了,我没跟你算账,还好意思说?”
金哲趴着闷不作声,扶了扶他额头上的湿帕,道:“别闹脾气了,都病成这样了。乖,好好把伤养好,再跟我打仗如何?”
金哲无奈的看着我,道:“不是你,我会成这样?”
凑到他脸庞,送他个鬼脸:“你自己有病,吃醋也不吃对了。疯子似的往外窜,我能拦住你不成。要不是我找了王大人帮忙,你能罚20板?你以为我是以前1米7多的紫萱…”
金哲猛的拉住我的手:“为什么哭啊?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听真话,假话?等你能爬起来,我就告诉你。”得意的在他身边摇头晃脑。
猛然,他用双手压我在身侧,咬紧牙关逼过来,虽然动作很慢,却力道很大。额头冒出细汗,看着他咬紧牙关强忍剧痛,我乖顺的看着他。
轻抚他的面庞,“是我害你过来受罪,若当时不救我,总比现在过得舒服自在些。”
金哲眼底有股疯狂的波澜,鼻翼增快的忽闪几下。深情的看着我,眼眸化成两汪温柔的波澜,吸附着我的眼神。他浑热的唇压在我的唇上,彼此忘我的纠缠着…
良久,温柔的对视,“发烧还不老实,真服了你了。”
他继续压着我,热气喷到脸上,轻语:“这辈子,最后悔带你滑雪,最庆幸随你来这…虽然辛苦,但学到不少东西,有你相伴值了。”
温柔的抹了抹他额头上的汗,把脸埋在他的手臂中,热泪又一次滚下来。
他蹒跚的趴在铺板上,拉着我道:“别哭了,这样多好,元呈不会跟我抢你了,可又多了几呆子。头疼…”
“几个呆子?”诧异的问他。
“李焕那小子非你不娶,你知道吗?李大人庆寿宴上,你打了水鼓,表面波澜不惊,实则暗涌澎湃。他跟李大人表白,如娶不到你,就上山出家为僧。”
“啊!”我怎么不知,难怪当众认我为义女,莫非是应允了?“这,这….”
金哲艰难的道:“李漾那呆子,对你也绝非情浅。我命苦啊…”
摇了摇手道:“好了。说这些干嘛?对了,你还发烧呢,刚帮你清了创。配些汤药给你喝。别闹孩子脾气了啊?”
金哲固执的拉着我:“你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我追你来这儿,没功劳也有苦劳。我帮你杀出一片天,你想家,我陪你回家。回清国,好不好?也许,你说的《奇门遁甲》在清国更容易找到。毕竟朝韩是清国的附属国,清国发明的书本,找起来更容易些。”
“对,我怎没想到?你知道吗?师父临死前说,穆如婵是清国人,她懂得清国语言。”
“她是清国人,我说呢?她有的习惯和我们不一样。她也和你一样,喜欢喝热水。可她从没表现过啊?这个毛丫头,她敢给你下药,真不简单。”
“师父说她身世可怜,让我们多照应照应她。可她在外面开了医馆,师父留给她一笔钱,她做的很好,还受了小徒弟。真羡慕她自由自在的生活。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出这牢笼。”
“是啊,我这被软禁的人,什么时候能解放啊。”
“别怨天尤人了,说说我们的事吧…”
“你发着烧呢?该熬些汤药喝,屋里不能熬啊。我穿你的衣服,出去帮你熬。”
金哲道“熬药,先给点东西吃吧,好几日食不打牙,饿啊!”
“你没吃饭吗?没人给你送饭?”
“谁会给我送饭啊…傻丫头,我是爹不疼,妈不爱,没人欺负我,就不错了。”
听了听门外,没有动静“等我回来….”
“小心啊!”
拿了配好的草药,提气飞出内医院,越上房顶,起飞直奔中殿。
回到中殿,在厨房里到处翻找食物。几个小缸里面都是泡菜,怎么拿啊!翻看各个柜子。一个柜子门上有把铜锁,铜锁光滑明亮。看来这个柜子天天用啊,这里面是什么?好奇的拽了拽,从门缝往里看,有几个罐子。
什么东西要天天上锁,吃的东西要上锁吗?好奇的翻找附近,没有钥匙。笼屉里有很多面食,用衣服裹了好多,并找到一个小瓮,装了泡菜与腌肉。
出门前,环视了厨房一遍,带锁的柜子在角落的位置。不帮金哲找盛放泡菜的容器,还真留意不到。可这个柜子里放了什么?什么食品必须用锁,难道鲜肉都锁在里面,不会臭吗?腌肉我拿到了,一个小瓮足够吃几天,可柜子里有好几个大坛,会放什么呢?明天一定问问郑尚宫。
回到房间,一边看书一边熬汤药,被锁的柜子好奇怪。找了几把坚硬的头钗,小刀,再次潜回厨房。捅了捅铜锁,这锁真是高科技。锁眼有好三道沟,好似防盗的四棱锁。我又不是专业人员,怎么捅也捅不开。
天快亮了,汤药差不多了,来日方长。迅速闪回房间,拿着各种物品直奔金哲房。
金哲喝了汤药道,“吃的呢,饿死我了。”
“一大碗汤药还不饱,发烧的人少吃东西,吃的多烧的高。”说着打开包裹,将腌肉、泡菜与面食摆在他面前。
他大口大口的吃着,“每天都给我送些来好吗?”
“心情好,胃口就好,拿你没办法?早好好吃饭养伤,也不至于闹得怎么厉害啊。”
金哲微微的笑了笑:“这样你才能天天来看我啊…”
“臭小子,不怕疼是不是,我来了”说着,掀开他的被子,他停了停咀嚼的嘴,冒出了一丝呻吟后,又恢复了大口吃肉。
将药膏慢慢涂在他的患处,一点点轻涂怕弄疼他,随时能听到他隐忍的轻哼。
“你这伤口,有点麻烦?我总觉得不对劲…不该有大片大片的白斑?为什么?”
金哲听着我道:“白斑?什么样子?”
用手沾了药膏,在他的患处轻点:“这里,这里,都是白斑,白斑内有浓,刚刚清了一次,只一会,又有了。”
继续拿刀背把浓挤出,道:“这几日,你上了什么药?”
金哲道:“我,动不了怎么上药,白浓是不是感染啊,或许棍子不干净…”
大片大片的溃烂伤口,散发着血腥的气息:“以前帮人治过杖伤吗?什么样子,多久能好?”
“治过几次,十几日就能下地。可我….”金哲道,“这几日你晚上来了吗?”
默默的摇头,“你跟我怄气,不让我管。来一次丧我一次,夜里没来过。怎么了?”
“那就不对了,我记得前几日,我虽丧你走了,可夜里你又来过,还帮我上了药,留了食物,否则我怎能扛到现在?”
惊讶的问“没人照顾你?这几日你吃什么,喝什么?”
金哲:“今天前,有三天夜里,有人将面食摆在我面前。我行动不便不敢多吃,怕方便麻烦…一直以为是你不放心,夜里又过来看我,所以装睡不理…”
“这人很有意思,夜里悄悄看你,给你留食物?给你上药?可为什么会感染啊?我先回去。明晚再来,你好好养着,别乱动。警惕周围,万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