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里克斯笑眯了眼,但微微上翘的嘴角却显示出其主人心中其实波澜不惊,仿佛那笑容在是在意思意思的捧捧场:“教宗?我哪一点像教宗?”
卡尔一脸仇恨的盯着优雅的医师,却见对方眼中平静坦然,也不由得动摇了一下,但很快又发现了什么,径直盯着医师的眼睛,半晌咬牙切齿:“果然不愧是欺世盗名的教宗,你敢说你不是?!”
“为什么不敢?”埃里克斯似乎很惊讶,忍不住失笑,洁白的牙齿微微露出,说不出的温和雅致:“我都说出了口,当然敢承认。”优雅一笑:“我不是教宗。”语气真诚无比,又仿佛是在满足别扭的小孩般。
“你……”卡尔怒极反笑。他如何听不出埃里克斯的语气,却又苦于不知如何反驳,气极之下,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纵身跳起掐向埃里克斯的脖子:“恶魔!还我哥哥命来!!”
埃里克斯猝然之间没来得及躲开,竟被掐个正着。其实就算他有所防备,但昨晚梦惊之后着了凉,咳了良久的血,现在也是有心无力。幸好卡尔也是毒伤之下全身无力,虽说一时神勇扑了上来,但劲道一散,纵是掐住了日夜都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的仇人脖子,也没办法在那纤细的脖子上留下哪怕一道红印。
一直被两人的对话弄得云里雾里的阿瑟只觉得医师大人今日格外的不一样,又尤其是在那少年说他是教宗后。医师大人平素已是优雅温和之致,此时更是圣洁异常,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高贵得不沾一丝尘俗之气。
阿瑟自是不知埃里克斯已在慢慢散发精神力控制四周之人的情绪,只是单纯的讶于医师的异常。他倒没笨到极点,很快便意识到这一切恐怕都来源于那少年,当下把全部心神都集中在咬牙切齿的某人身上。一见少年纵起,立即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拎起少年,狠狠掼在地上。
“……哼!!”土匪出身的某人本来想来句狠话,但想起优雅高贵的医师就在身后,只好又强忍下去,只是怒哼一声,重重一脚落在卡尔的腹部。
卡尔当下就蜷成一团,冷汗一颗颗往下掉。
“阿瑟!”埃里克斯沉下脸。见大个子不甘的退到一边,蹲下伸出右手平放卡尔腹部。
一阵柔和的白光闪过,卡尔腹痛即止,全身无力的状况也好了很多。
有些困难的起身,轻咳了两下,埃里克斯踱了两步,站定:“教宗杀了你哥哥?”
“对!”卡尔对埃里克斯用魔法为他疗伤的举动有些不解,但根深蒂固的仇恨毕竟已久,不可能因小小的恩惠改变,不过扑上去的冲动已然消失:“你就是教宗,不必不承认,我不会认错的。”
“你见过教宗的模样?”明明带了面具,怎么会认出来的?
“见过。”卡尔理智的回答,平静的语气清晰的传达了深深的恨意:“我知道你带了面具,不过我们族人认人向来只认眼睛。”
这话有些耳熟,好象在哪儿听过?埃里克斯微皱眉头,眼光不动声色的在卡尔身上转了几圈,突然一张女偷儿的脸浮上心头。
“元鸢族?”虽然当时见米米说得颠三倒四,以为只是胡诌之词,现在看来似乎尚有可信之处:“你是元鸢族的人?”
卡尔迟疑了一下:“我是堕落一族的!”他毕竟年少,不懂掩饰自己的情绪,那一瞬间的迟疑落在精滑似狐的埃里克斯眼里,心中已然有底。
“堕落一族?”埃里克斯优雅浅笑,嘴唇上扬成完美的弧线,一时圣洁高贵无比,但吐出的话却几乎让卡尔吐血:“果然是很堕落的名字啊~~”
“你……!!!”才理智下来的热血少年当时就血往上冲:“你放屁!!”
脏话!!一直无所事事的阿瑟当下就激动起来,上前就是一巴掌。该死!怎么可以在高贵的医师大人面前说脏话呢?!自己都不敢说的!
埃里克斯怎会不明白阿瑟这单细胞动物的想法,顿时哭笑不得,差点就想抚额苦笑。幸好还记得在少年面前保持形象,总算是强忍下来,轻咳了两声:“你叫卡尔是吧?吉尔是你哥哥?”
“哼!”少年轻蔑的哼了一声。
忠于职守的阿瑟举手又是一巴掌。
这次埃里克斯待巴掌落实后才出声阻止。少年的态度确实让他有些不爽,但巴掌是要打的,好人也是要做的。要不是这两年来平心静气,这少年只怕早就哭天喊地了,哪可能只肿了脸?
“吉尔被教宗杀了?”就状况来看应该是这样。
“对!就是你这个恶魔害死的!!”
“既然是害死,那就应该不是教宗杀的了?”埃里克斯浅笑着发问,也不理少年的指控。
“都一样!要不是你这恶魔,维克尔又怎么会把我哥倒吊在木桩上放血而死?!”卡尔双眼血红,呲牙裂齿,每次想起吉尔全身鲜血淋淋的模样,他都忍不住想把教宗千刀万剐。那该死的维克尔,竟在吉尔身上划开了无数细小的伤口,又加上了不能凝血的魔法。吉尔身上的血一滴一滴缓慢的往下流,足足流了六天六夜才断气。
“那维克尔为什么要杀吉尔?”大哥的手段他知道,一旦狠起来,只怕自己都略输一筹。
“就是你害死了他!!你还有脸问?!洛伊教是亚特国国教,维克尔就是因为你才杀了他!!”卡尔的脸已扭曲,眼中仿佛能喷出火来。
埃里克斯很无辜的耸肩:“但我真的不认识什么吉尔。”
“那你还记不记得在祈福仪式上刺杀你的人?那个最后给你一刀的人?”在说这句话时,卡尔的脸上突然有了光彩,仿佛这是一种荣耀。
那个还有几份害羞的少年?埃里克斯瞬间便想起了那个为自己包扎伤口的少年,眼神一暗,但很快又恢复了深邃:“就是那个让教宗重伤的刺杀者?”微微一笑,上扬的嘴角透着几份冷意:“刺杀者必须有付出生命的觉悟!怕死就不该充英雄!”
“哼!动手前我们早就立下了生死状。哪怕被碎尸万段,也要杀了你这魔鬼!!”
“动手前早就知道自己哥哥是去送死,你不去阻拦,还有什么资格在这大吼大叫要为哥哥报仇?”
“你们下手太狠!!”
“狠??留全尸总比碎尸万段好吧?”埃里克斯已经开始冷笑。总有那么多人,明明知道事情结果会是怎样,却偏偏不去阻止,反而在事后为更多的错误行为找借口:“你应该感谢你还有你哥哥的尸体,而不是一堆烂肉!!”
“是你杀了我们族人!三百多族人,都是被你活活烧死的!!我们难道不该报仇?!”
“两军相搏,肯定难免死伤,这是国家利益决定的。”埃里克斯眯了眯眼:“你们族人一直隐居于森林,没人会主动要杀你们。如果不是自愿,又怎会成为战俘被烧死?在决定参战时,你们族长难道没告诉你们战败者的下场吗?”
“……”
“既然如此,哪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埃里克斯优雅中弥漫着残酷的冷意,几乎压住了他所有的温和。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无情讽刺的意味强烈得让人不敢忽略:“行动之前认为拼了命也值,失败后却认为都是对方的错不敢承担后果?难道你们就没做错什么?!你哥哥因为刺杀教宗被处死,教宗就是恶魔,那如果教宗被吉尔刺死,难道他就是死得活该?!”
紧盯着无言以对的少年,埃里克斯冷冷一笑,隐约中有着几丝凄凉:“教宗杀了你的族人,于是你们杀教宗天经地义;那吉尔杀了教宗,维克尔处死吉尔又何尝不是天经地义?!”
“但你没死!”
“我不是教宗。教宗死没死我不知道,但估计没死也好不到哪儿去。再说,教宗没死是他命大,跟你们的行为无关。当时,吉尔可没手下留情。”突然展颜一笑,优雅温和的笑容将冰冷一扫而光:“我只是随便说说,瞧你一脸惨白的,好象被我吓着了似的。”一顿,又笑道:“你要杀教宗,本来也与我无关,只要你不来惹我,你想怎样都行。”
看着少年还是一言不发,埃里克斯微微笑道:“看你也是有骨气的人,我救了你,你就老老实实的在山上呆两个月,跟着其他人打猎砍柴作为答谢。两个月满了,你就可以下山找你的仇人报仇了。”转向大个子:“他就交给你,带他走吧。”
阿瑟听话的拎着焉答答的少年走人。
埃里克斯踩着优雅的步伐走进屋子,关上门,全身力气仿佛都在关门的瞬间消失,一张脸顿时刷白,连手都止不住颤抖起来。
又是一个……又是一个……这双手,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不再增添鲜血?
勉强走到床边,早晨咳出的血已在深蓝的床单上浸成黑色的印记,空气中一股隐隐的血腥味,即使窗户大开,却一点没有消散。
放血而死……
大哥大哥,你可知道你这样做,多年苦心树立的仁君之名只怕是再无挽回的余地了……
为了我,值得吗?
值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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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啸军团众人对卡尔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异。医师大人的思维一向出人意料,就算是他想收这少年做儿子都是正常,只留两个月,饱受打击的众人连问都懒得问了。
只有阿瑟,总是神神秘秘的注意心不在焉的卡尔。几日下来,众人不禁有些奇怪,随口一问,不怎么藏得住话的阿瑟就老老实实报告:卡尔想杀医师大人。
众人一听之下又喜又恼。喜的是一旦医师大人死了,他们就从此解放,不再受压迫,翻身做主人,要自由有自由,要健康有健康;恼的是如果医师大人不在了,那岂不是又要过回以前那种三天一餐的日子?老婆毫无疑问肯定也是要跑掉的!
怎么办?怎么办??
众人一晚都没睡好,第二天顶着大大的黑眼圈上山打猎,然后在深山老林里密议了一中午,最后终是放不下已有的老婆(有老婆的)和将有的老婆(还是光棍的),一致决定站在万恶的医师这边,为自己的终生幸福奋斗!
于是众人鬼鬼祟祟的采取了跟踪,绝不让少年单独行动,并随时有人暗中联络,还美其名曰:山中猛兽多,保护安全。众人此时都没意识到,如果他们以前有这般聪明,哪会饿得前胸贴后背?
少年却显的很奇怪,每日只是本份的打猎砍柴,除此之外就是发呆,也不知有什么好想的,一呆就是半天。至于众人担心的事,根本没有发生。
众人自是不知道少年正被埃里克斯的话弄得头昏脑涨。说有理吧,那吉儿不就该死?说不对吧,又好象有那么一点道理……
卡尔因为没有习武的天分,武功一向平平,故只在行动中担任暗中接应的任务。行动失败后,组织中因首领的做法闹得天翻地覆,分裂成了几派,他就趁此机会出来,想自己到战场上去磨练一翻,功成后再去刺杀教宗。哪知搭顺风车的途中被马蜂窝打劫,糊里糊涂的到了这里,偏巧又遇到了有血海深仇的仇人。
他不知道教宗为什么在这里,但他知道自己没认错人,即使那人并不承认。
元鸢族的绝技,是认人的瞳孔。即使他千万面目,这瞳孔始终是改变不了的。
但那人果然不愧是教宗,即使身体状况不佳,也仅仅几句话就困住了自己。
于是卡尔努力的想为自己找个完美的理由——一个可以名正言顺的手刃仇人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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