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米只觉得胸口仿佛被万斤巨石压着般沉重,连呼吸都十分困难。睁开眼,耀眼的阳光让她一阵头晕,伸手想遮挡一下,却发现全身酸痛无比,尤其是后腰下,不知怎的有一根棍子,被硌得生痛。
“呜……”想到暴晒对皮肤不好,米米还是忍着酸痛抬起手。这一下牵动了肩膀,酸痛立即加剧,不由得低呼了一声,仰了仰身,然后……
“……?”胸口仿佛有东西动了一下,重压感一下子减轻了不少。米米一阵奇怪,吃力的抬起头,然后定住……再然后……
“啪!!”一个耳光狠狠的,毫不留情的,坚定无比的落在了羽翔的脸上。
“……死女人!你干什么打我?!”晕忽忽的羽翔刚勉力撑起身子,脸上立即火辣辣的挨了一耳光,顿时天昏地暗,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挨了打,立马火冒三丈的怒吼。
米米坚强的用酸痛无比的肌肉支持着半仰的脖子,一脸气愤的瞪着莫名其妙的羽翔。
“……”不可理喻的女人!女人根本就是完全不可理喻的东西!羽翔在心中类比了一下学院三大美女(第一美女自动除名)的恶劣性格后,决定好男不跟女斗。自己是男儿大丈夫,一定要忍住这口气,对!要忍!一定要忍!我忍!!于是转移话题:“这是哪儿?!”从这儿看来应该是一间倒塌的房屋,因为在他面前几米就有一堵半毁的墙。
米米的眼珠子几乎从眼眶里蹦出来,咬牙切齿的问:“你不知道?!”
好象有磨牙的声音!羽翔认真的想了想,自己好象没得罪她……既然这样……那……肯定是自己听错了!
“我知道干嘛问你?这是什么地方?好象是废……”
“是本大小姐的胸部!!!”
绝对有磨牙的声音!!这次羽翔肯定自己没有幻听。真是奇怪的女人,莫名其妙磨什么牙?又不像是吃得太多不消化的样子。曼修说得对,女人确实不可理喻!羽翔摇摇还有点晕的脑袋:“哦……我还以为是废墟呢,原来是你的胸……”
“……”
………………
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声音嘎然而止。羽翔僵硬的低下头,看着在自己下巴下的两团……
“……啊!!!!”迟来的惊叫声终于响起。羽翔撑地的手猛一用力,身体向上弹起——腰身高度的柔韧性在此时得到了最完美的体现——猛然却觉后腿上压着什么东西,腿根本抽不出来,立即又直挺挺的趴了下去(见过被压着尾巴在砧板上蹦达的鱼没有?就是那副模样!)。
开什么玩笑?!看着这讨厌的小鬼又要栽下来吃自己的豆腐,米米毫不客气的重拳出击——“砰!”
“……”
“……”
“……你……位置……应该……再……往上……一……点……”对这支避免自己再度倒在眼前这个死女人胸部上的纤纤玉臂,羽翔深表感激,但还是忍着巨痛提出了些许意见:“……我想……额头……再怎么说也……比鼻子……结实……一点……”
“但本姑娘的手会痛!”米米嫌恶的把羽翔推到一边。可恶!鼻血都流到自己衣服上了!真是不讲卫生的小鬼!
“……”鼻血长流的羽翔痛得连眼泪都流了出来,完全无法出声回应,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问候米米的列祖列宗以及诸位母性亲属附带旁系血亲。
米米收回手,长出了一口气。哇!看样子有点用力过度,全身都好痛,尤其是腰……算了,懒得动了。米米微微侧身,连脑袋都懒得转,伸手就往腰下一抓——好象是布包着的棍子?!
再捏一下——好象有人的小腿粗细?!
奇怪!再捏捏——好象还有点弹性?!
……??????
“……我说,小姑娘,请不要因为我太英俊而对我动手动脚。要知道,长得太英俊不是我的错。”
………………
“……是啊。太英俊确实不是你的错。”米米咬牙切齿的微笑:“但是……放在我腰下那就绝对是……你!的!错!!!”
“啊!!”听到米米回答就知道大事不妙的瑟尼斯还来不及爬起来,就觉得右腿落在了一只带着钢牙的铁手中。惨叫声立即划破天空。
……俺什么都没听到!!!
早在羽翔可爱的鼻子被打时就醒来的铁雄被这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声吓得一个激灵,英明的决定继续装昏,并自发的练习着刚才无师自通的绝学——自我催眠。其实这本来是万无一失的,但偏偏有人正处于心理极度不平衡的状态下,打死也要拉他下水。
“奇怪啊,阿雄不是还没醒过来吗?怎么在发抖呢?”羽翔鼻子上塞着两团布,瓮声瓮气的道。
俺什么都没听到!俺什么都听不到!……可怜的半兽人努力的自我催眠,试图把一切魔音排除脑外。
“……好吧,如果你愿意把你趴的姿势移一下,把你温暖的肚皮从我腿上移开的话,我就不打搅你装昏。”羽翔的听起来语气很是无奈,手温柔的捏着自己可爱脆弱且严重变形的鼻子,努力的想让它回复原位。
…………接下来的情形让羽翔目瞪口呆,米米瞠目结舌,连脸朝下趴在地上哀号的瑟尼斯都难以置信的扭过头,以一个一百八十度的高难度动作注视着铁雄。
只见铁雄闭着眼(他的头在米米的脚边,所以众人看得见),左右两手中指分别撑地,两脚脚尖一踮,整个人平平升高几寸,螃蟹般一阵横移,在羽翔的腿完全被阳光滋润后,身子猛的一沉,又无声的趴在了地上——连趴的姿势都丝毫没变——继续昏迷中……
“……”米米揉揉眼:“我好象看到一只长毛的大螃蟹在我脚边爬……我没看错吧……”
“……我想,我一定是眼花了……”羽翔无意识的把手放到嘴里咬了一口,又面无表情的把手指拿出来,神情呆滞的盯着手指上两排深深的牙印:“……原来真的是眼花……”
瑟尼斯忍不住低声呻吟,整个人无力的趴在地上,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土里。天啊!自己竟然认识着个笨蛋?!太丢脸了!他的一世英明全完了……
“……呃……你们……没事吧?”一个声音迟疑的在旁边响起。
“……没有。”瑟尼斯有气无力的回答,猛然间觉得声音不对,警觉的抬起头,仔细的打量着来人。
只见来人站在半毁的墙外,二十七八,上半身是一件标准的卫兵服,而下半shen由于被墙挡着,瑟尼斯看不见他的裤装以及手中是否有武器。但从上半身的姿势来看,应该是一个被严格训练过的军人。
“你是谁?”尽管心中已有了判断,瑟尼斯还是问了一句。
“我是负责搜寻的城卫兵。”那家伙的声音中隐约透露着几分自豪:“你们四位就是在茶楼喝茶的人吧?有没有受伤?”
“呃……”扭头看了看还在压在自己腿上的米米,鼻子上仍塞着两团布料的羽翔,以及……还在继续装昏的铁雄,瑟尼斯犹豫了一下:“还好,没什么大问题。”
“那实在是太好了。”那家伙也是一脸兴奋。奖金!奖金!
看着几乎手舞足蹈的卫兵,瑟尼斯难得的发了好心,关心了一下:“……你……也没事吧?”
那家伙一僵,咳了一下,马上恢复了先前的表情。右手一扬,一溜蓝烟升上天空:“我们接到通知,说是一个凭空出现的结界困住了一个半兽人,一个小孩,一个还……呃……英俊的年轻人(瑟尼斯很是不满:……是什么意思?)以及一位美女祭司。正在设法救你们时却发生了爆炸,还好你们四位没事……”
“……等等。”瑟尼斯突然觉得不对劲,急忙打断那个滔滔不绝的卫兵:“你说我们四人?”
卫兵莫名其妙的点点头,反问道:“不是吗?”
瑟尼斯猛的一个翻身站起来,猝然不及的米米被瑟尼斯猛力抽回的腿带得一个翻身趴在了羽翔身上。
“你干什么?!”米米也顾不得身上的酸痛,一下子跳起来凑到瑟尼斯鼻子下尖叫。
瑟尼斯没理她,目光在面前三人身上一一扫过:“……曼修那混蛋……你们谁看见了?”
“他不是在……”羽翔一跃而起,冲口而出的话在眼光一扫之后生声噎住。
装昏的铁雄直接抓住了瑟尼斯的衣服:“你没看到他?”
瑟尼斯摇摇头。
“……曼修姐,”米米第一个哭出声来:“你不要吓我……你千万不能有事啊……你还欠我五个银币呢……”
“……”其余三人脸上顿时浮现几条黑线。
“……呃,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卫兵被四人奇怪的动作表情弄得一头雾水:“曼修是谁?”
羽翔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四人中差谁就是谁了。”没再理那位依旧一头问号的笨蛋,羽翔转过头:“曼修不是和我们在一起吗?同一个结界怎么可能四个人栽在一起而另一个不见踪影?”
铁雄挠挠脑袋,憨然的语气中透着焦急:“第一次爆炸时俺看见曼修都吐血了,所以再次爆炸时俺都拉着他……”
米米眼泪花花的:“是不是曼修姐比较轻,所以炸得比较远?”
炸得比较远?!瑟尼斯脑中立即浮现一个绝世美人被炸得四分五裂血肉横飞的场景,胃不由得一阵抽搐:“大小姐,拜托你注意一下你的用词……你认为像曼修那种注定会遗害万年的人会被炸得……那个……”瑟尼斯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形容,他丝毫没发现自己对曼修竟有一种盲目的信心。
“那到是。”羽翔大点其头:“俗话说得好,祸害万年长。”
“……可不可以让我再问几句。”被完全忽略的卫兵终于插上了嘴,指着羽翔:“你是那个小孩,对吧?”
羽翔点点头:“应该没错。”
“那你是半兽人?你是那个年轻人?”
被点到的两人也点点头。
卫兵最后指向米米:“你就是那位美女祭司,对吧?不是四人都在吗?差谁啊?”
四人一言不发,全瞪着那卫兵,直瞪得那家伙心里发毛。
半晌,瑟尼斯摇摇头:“没眼光。”
铁雄点点头表示完全同意。
羽翔鼓圆了眼睛:“你眼瞎啦?!这女人哪点像美女?!哪点像祭司?!”
“喂!小鬼!”米米不高兴了:“本姑娘哪点不像美女?!嘴上没毛不懂欣赏就不要开腔!没人把你当哑巴!!”
这下可好,新仇旧恨顿时全涌上心头,两人立即吵成一团,不可开交。
“呃……”再次被忽略的卫兵目瞪口呆,根本没搞清楚几人在吵些什么。幸好这时有人来了。
看似在关注两人吵架的铁雄和瑟尼斯其实从卫兵出现时就一直在留意四周的情况。在卫兵发射蓝烟时,铁雄和瑟尼斯几乎同时听到隐隐约约的惊呼声从左边传来,接着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接下来两人因曼修的问题分了心,再度回神时空中已有了衣衫刷刷的破空声。
四个,一个好象是魔法师。铁雄在心中盘算,四道破空声中有三道强而急,带有明显的间隔,应该是高速跑跳产生的;另一道相对平稳,间隔不是非常明显,应该是以极快的速度在行走,像是使用了辅助魔法。
四个,三个剑士,一个魔法师。瑟尼斯也在心中判断。四人的水平都较高,其中一个剑士几乎接近八级。而那个魔法师的魔力……好象在哪儿见过?满熟的。
瑟尼斯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首先站在四人面前的是一个二十七八的银发白衣男子,修长的身上罩着白色的医师袍。如果不是一脸的焦急,相信任何人都会以为他是一位温文尔雅的医师。
不过瑟尼斯肯定不会,而且瑟尼斯敢肯定铁雄也不会。因为这个人他俩都认识——曼修的专属医师亚斯(亚尔雅的化名),跟他主子有着同样恶劣性格的家伙。
几乎是同一时间,又有两人站在了亚尔雅的旁边。
位置靠前的是一个二十四五的青年男子,一身平民服饰,亚麻色短发,只能勉强称得上英俊的容貌以及还将就可以列入高大一行的身材。位置靠后且紧挨在青年男子身边的是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中等身材。平凡的五官,几乎让人无法判断年龄的容貌和气质,让人看不出深浅…
瑟尼斯心中微微一惊,不是因为黑衣男人的身手,而是他认出了那个亚麻色短发的青年男子——维克尔亚特?!一身平民服饰?!
……果然跟画像中一样,实在是长得不咋样!
紧接着到来的则是一个四五十岁左右皮肤白净得不像军人的军人(身上穿着军官服)。略带刚毅的五官,沉静的气质。他的到来让一直处于迷糊状态的卫兵眼睛一亮。
“军长好!”卫兵神采奕奕的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好!”杨净回礼,目光往几人一扫:“就是这四人?”
“是!”卫兵大声回答:“就是城民口中被困在茶楼的四人。一个小孩,一个半兽人,一个年轻人,一位美女祭司。”
……差别待遇啊!为什么自己是一个,而美女就是一位呢?其余三人同时想不通。
杨净神色古怪的把在场唯一的女性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她 ?!”
其实也算得上是一位美女,只不过……
亚尔雅已是一脸气愤的瞪着洛日。这几个家伙跟他有屁的关系!他理都不想理……等等……大人不是跟他们在一起吗?
维克尔哭笑不得:“她?!她也算美女?!她也叫祭司?!你什么眼光?!”
羽翔瑟尼斯立马笑翻在地。铁雄一脸纳闷:怎么都问这句?
米米当场暴走:“就你那模样也有资格说本姑娘?!◎◇★※☆△£!!!”
被两次质疑眼光的卫兵也非常不爽,碍于杨净在场不好发作,唯有恨恨的瞪了抓狂中的米大小姐两眼。(为什么不是维克尔?城卫兵第一准则:千万不要惹任何你不清楚来历看不出深浅的人。)
杨净脸有点红(被憋的,没办法,实在是很想笑),连是说话都在颤抖:“你……确定?”
“……不!”卫兵依然大声:“那个小孩和那个年轻人也说过和那位公子,”指指维克尔:“同样的话,说我……没眼光。还说什么……曼修……”话未落音,两只手已同时抓住了他的衣领,是亚尔雅和维克尔。
杨净心一沉。这下可真的麻烦了。
“曼修?!你没听错?!”
可怜的家伙被衣领勒得两眼翻白,双手拼命的想挽救自己的脖子:“……没……”
“还是俺来说吧。”铁雄看那家伙实在可怜,于是挺身而出,把先前四人所说的话认真的整理了一下,挑出了他认为最能简单直接准确无误表达出曼修目前状况的一句。
“曼修被炸得不见了。”
…………
当场刹时一片寂静。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短短几秒钟,维克尔动作僵硬的转过头,茫然的望着铁雄:“你刚才说什么?”
看着众人木的木,呆的呆,心中满是纳闷的半兽人还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依然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坚强勇敢的把原话重复了一遍:“我说,曼修被炸得不见了。”
天啊!当场有三人恨不得刨个坑把自己埋下去,永远永远都不要出来。
“……不见了……不见了?……”维克尔空洞的嗓音无意义的重复着这几个字。慢慢的,一丝血红在眼中出现,森冷的杀意一点点扩散开来,弥漫全场。在场的人都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那是一种让人心痛的寒意,仿佛心被人剜了一刀般。
“再说一遍!”维克尔猛的大喝一声,血红的双眼死死的盯着铁雄:“说!”
好重的杀气!铁雄毫不怀疑眼前这个人可能在下一秒钟就会了结自己。一股恐惧感油然而升,铁雄微微后退了一步,想避开笼罩自己的杀意。后面的瑟尼斯立即踹他一脚:“笨蛋,说错话了!快点解释!”
半兽人终于反应过来。
“俺不是那意思……不是那意思……俺不知道曼修在哪儿……俺不知道曼修死没有……俺只是说他不见了……真的俺不是……”铁雄慌张的解释着,但结结巴巴的表诉实在是没什么说服力。
亚尔雅白着一张脸就那么冷冷的盯着他。维克尔杀意丝毫不减。
“……俺真的……你们怎么……曼修他真……俺……”越紧张越乱,连铁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好一脸求助的扭过头看向瑟尼斯。
瑟尼斯一脸白痴样当没看到,羽翔专注的揉着他可怜的鼻子,米米直接摸出一把小刀开始修剪指甲,其专心程度只怕天地间没什么可以打搅她。
半兽人终于深刻的理解到了什么叫“明哲保身”,一身长毛只差没气得竖起来,一直在喉咙里滚来滚去的话终于在怒火中冲口而出:“曼修没死!”
杀意瞬间无影无踪。
啊!啊!阳光是多么的灿烂!空气是多么的清新!天地是多么的辽阔!自由是多么的美好!铁雄深吸一口气,一脸的陶醉,在心中由衷的赞美。神啊!俺感谢您!
“人呢?”一脸狂喜的亚尔雅维克尔可不关铁雄的心情,异口同声的追问,连一旁的洛日都轻吁了一口气。
“啊?……这个……俺……”本以为逃过一劫的铁雄一愣,又开始结结巴巴。一双可怜的大眼睛东瞅西瞅,散发着求救的信号。三个没良心的集体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自己的“大业”,至于铁雄嘛……恩,最近视力不好,没看见!
就在可怜的半兽人在两个虎视耽耽的家伙“热切”的目光下绞尽脑汁的想找出一个不会引起任何误会的说法时——打死他都不会说他不知道,那根本就是找死!——一阵骚动从众人身后传来。
心忽起忽落的杨净大为光火,光为曼修的事就一个头两个大了,那边怎么又出事了?!自己手下的将领都是吃干饭的?!回头一看,一口气直接哽住半天没缓过劲来。
“维……曼修?!”
※※※
爆炸后五人中最先醒来的是曼修。
“下雨了吗?”
大大小小的水珠打在身上,带来一阵阵的凉意,撕裂般的疼痛一波波从四肢百骸袭来。两股魔力正在体内彼此纠缠,进行着无惧无畏的战斗。胸口气血翻腾,口中满是甜腥的味道。想睁开眼,却遗憾的发现眼皮似有千斤重般完全不听指挥。
在心中叹了口气,曼修集中精神,用意念调动精神力慢慢渗入,小心而巧妙的调节两股魔力的平衡——这是他从小做到大的功课,已熟练到在任何情况下都可以进行的地步——只要能牵制住两股魔力,维持两股魔力的平衡,再辅以一定量无意石的能量(由精神力导入)加以压制,就没什么问题了。
但这次情况好象不怎么乐观。当两股魔力已勉强达到平衡的状态时,再调动精神力,脑中竟然剧烈的抽痛起来。
应该是爆炸发生时调用了太多的精神力了,曼修心想。第一次爆炸时自己已把所有能用的精神力全部用来激发无意石的力量,结果仓促间结成的结界无法抵御强大的爆炸力,被震荡化解不说,自己还受了点内伤;第二次就更糟糕,只能强行从体内撤出部分精神力以重新结界,本就不怎么安分的两股魔力当下就无法无天开始重复起昨天的故事……恩,第二次结界没被破解,好象内伤加重了一点,人也跟着跌到在地上。第三次好象是六系结界爆炸,当时……当时……当时自己好象晕过去了,没什么记忆。
曼修很干脆的决定不去想它(反正也想不起来,不做无意义的事是他的行为准则),再检查了一下体内的状况。恩,差不多了,基本上一般的行动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只要休息几天,消耗的精神力恢复过来,就可以跟以前一样了。
……等等,自己为什么拼着受伤也要救那几个混蛋呢?这不太像自己的行事风格。瑟尼斯那家伙自保绝对没问题,最多不过暴露魔族身份外加受点重伤而已;米米……债主少一个算一个;至于铁雄和羽翔……完了,这算是给自己找借口吧?难不成自己坏事做得太多,物极必反,成大善人了?!……八成是还有利用价值,死了可惜!
勉强找到理由安慰自己,曼修睁开眼,只见漫天连成细线的雨丝在微风中飘飘摇摇,阳光穿过雨幕,在空中留下点点七彩光影。曼修瞪着正空中的太阳以及漫天的雨幕,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人工魔法降雨团——当初自己无聊是组建的专门用来消除火灾和爆炸产生的尘土的临时魔法团——在工作。
身上的衣服已全湿透了,泥水混着沙子,让雪白的祭司袍脏乱不堪。身边是一些破碎的石块木片瓦片,还有少了两条腿的木桌和倒栽在碎石上的木柜。
曼修撑着地慢慢站起来,一阵头晕眼花,一口鲜血呛了出来。
“……呼……这袍子还是新的,这下完了……”曼修苦笑着看着胸前衣襟上一大滩的血迹,喘着气勉力走了几步,靠在旁边的木桌上。待头晕眼花的感觉完全消失后,才站起来打量四周。
眼光可及之处皆是一片狼籍。前方四十多丈处有一个大坑,那应该是茶楼的位置,以深坑为中心十丈内干干净净,看不到任何东西……呃……好象有几个人……不怎么清楚,应该是去查看情况的城卫兵……衣服好像不怎么像……管他的,这事又轮不到自己操心,杨净会办得妥妥帖帖。后方,一眼望去都是倒塌的房屋,隐隐有说话声传来。
曼修爬到身前一堵只有半米高的残墙上,只见从自己所站之处起,倒塌的房屋还连绵了二十来丈。废墟间人影来来往往,看样子是在救护受伤的城民。十丈左右还有一个白色的人影,从衣服的样式看应该是治疗师。
曼修盯着那人半天,再看看自己的衣服,苍白的脸上扬起一丝优雅的笑容。
眼光再往回收——前面的断墙后好象有几个人躺在那里,是羽翔他们?!
曼修走近一看,顿时哭笑不得。只见四个家伙全摔成一团——瑟尼斯趴在地上,米米压着瑟尼斯的右腿,铁雄压在羽翔的腰上,而羽翔的手则好死不死的放在米大小姐的胸部。
应该说,曼修是个性格相当恶劣的家伙,其恶劣程度几乎已达品质保证神憎鬼厌的地步。比如说,他把一块满是棱角的石头塞在瑟尼斯胸口下;比如说,他把羽翔使劲从铁雄肚皮下拉出一点,直接把羽翔可爱的脑袋放在了米大小姐的胸部上。
这小子怎么这么重?!差点都拖不动羽翔了!曼修累得大口喘气,一脚踹在铁雄屁股上……皮好厚,再踹一脚!……呼,好了,走人!
开始所见的白色人影果然是一个治疗师,此时他正背对着曼修,蹲在地上不知在做些什么。
曼修在离治疗师五丈远的地方停止了前进,直觉告诉他前面有危险。曼修一直很相信自己的直觉,凭着直觉他躲过了无数的危险。因此,他静静的站着,小心的再次查探四周。
现在他与治疗师之间还隔着三道残墙,一条满是杂物的街道。纵使不见人影,城卫兵的吆喝声,治疗师医师药师的说话声,伤者的哀号声还是可以清楚的听到。这里明显不是一个适合暗杀的地方,尤其这个地方还是刚被不明爆炸波及正等着被搜查。
治疗师一直没站起来,从袍子的抖动来看应该是在地上挖什么。其他的治疗师都忙着救护伤者,他在这儿挖东西?……东西?不会是钱吧?曼修脑中立即浮现被紧急疏散(这根本不用想,杨净肯定会这么做,这是常识)的城民来不及带走财物的情形。
……恩,如果是钱的话……反正抢也抢过,骗也骗过,自食其力的挖一点好象不算过分。曼修一脸优雅的盯着治疗师的背影,心中暗暗盘算。想不出洛伊教竟有跟自己同等性格知道在贫穷中奋力自救的人,还真是……
等等!曼修突然警觉起来。一个堂堂洛伊教治疗师就在离众人聚集的救护地不远的地方堂而皇之明目张胆大摇大摆的挖钱?!难道就不怕被发现?!洛伊教对正式教徒的行为控制得极为严格,稍有触犯即有重罚。打死曼修都不相信教中有人敢跟他一样在光天化日下行骗抢劫外加恐吓勒索大发不义之财。
或许是感到了背后打量的眼光,治疗师猛的回过头来,冰冷的眼神准确的落在曼修身上:“……见习祭司?!”
那是一张相当平凡的脸,微红的头发,肤色偏黑,只有一双眼睛略带几分狭长。
定位准确,被人发现的惊疑瞬间即被平静代替,眼神是治疗师绝对不会拥有的冰冷,还有一份有持无恐的神情。是认为自己仅是个魔法师吧。曼修微微一笑,缓步上前,在治疗师一丈处停下。
“愿众神祝福你,我的教友。”曼修温和的笑着,左手平放于右胸,优雅的微微躬身。这是洛伊教标准的问候礼仪,一般只在正式场合使用。
治疗师冰冷的眼神紧紧的锁住曼修,缓慢起身,半晌,双手交叉躬身还礼:“愿众神祝福每一位信徒。”这是下位者对上位者使用的礼仪。
曼修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温声道:“我的教友,你是在寻找受伤的城民吗?”
治疗师面无表情:“是的。”
“我的教友,那你可找到受伤的城民?”依然是温温柔柔十分好听的嗓音。
“没有。”
“我的教友,你可知道教规第一章第一条是什么?”
“救死扶伤。”
“那么我的教友,能告诉我是什么让你不去救助受伤的城民而在这里清理杂物呢?”
治疗师冷冷:“既然知道,又何必绕这么大个圈子?”
叹了一口气,曼修优雅的微笑:“我亲爱的教友,要知道人生是相当无趣的。众神给予我们有限的生命和无穷的智慧,就是让我们用无穷的智慧在有限的生命里寻找无尽的乐趣以丰富我们的人生。”再叹了一口气:“所以,我明明知道你早就知道我已发现你是假冒的治疗师,我还是问了你一堆问题。”
见治疗师不开口,曼修很无奈的摊手道:“我想看你能忍我多久,不过看来你的忍耐功夫不怎么到家。既然没马上了结我,就该多撑一会儿,多找几个借口。”
“你想干什么?”治疗师实在搞不清楚眼前这个衣袍脏乱,一脸泥水,头发夹着沙子贴在脸上让人看不清容貌的见习祭司到底要做什么。
“你不知道?”曼修一脸惊讶:“我已表达得这么明显你都不知道?!你没发现这样很好玩吗?”
治疗师头上立即升起几道白烟——湿头发被怒火烘的。
“哎呀,不要生气,对身体不好!”大惊小怪的声音要多假有多假:“你找到你要的没?”
治疗师沉默了一下,冷冷的开口:“你的内伤不轻。”
“我知道。”曼修拉拉袍子,看了看胸前的血迹,并不在意治疗师的答非所问:“这玩意儿也太显眼了点。你打算怎么办,被我这个洛伊教正牌见习祭司发现了?是束手就擒坦白从宽还是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一时间治疗师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该说的都被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见习祭司说完了,难不成让他回答:是的,我要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哦,我说错了!”见治疗师不回答,曼修一脸恍然:“应该是我说‘我一定回守口如瓶,不会泄露任何一个字,请你饶了我吧’,你再说‘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然后你举起刀,唰唰两声把我大卸八块,对吧?”
“……”
“怎么还不说话?难道我又说错了?”
“……”
“喂!喂!……”
“……你说对了。我是这么打算的。”治疗师缓缓抬起右手,一把尺来长的刀赫然在手。哑蓝色的刀身在阳光下竟无丝毫反光。
“……还真的是刀。”曼修似笑非笑的叹气:“我都不好意思说你了,你真的很没创意,难道你就不会用点别的?其实剑和暗器很不错,你可以试试。”曼修真诚的建议。
“……你不是洛伊教的人。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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