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慢慢停下来,屋檐下的春燕飞出去寻找吃的,空月把吃的馒头撇下一块放在走廊的地上,坐在屋里静静观望。恍惚间她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吓了她一跳。
“我没事,过来看看。”季岩站在门外,再次走到这里,距离上次已然三月。空月赶紧起身行礼,季岩走进来,走到若蕊的梳妆台前,慢慢打开镜奁,上面一点灰尘都没有,他很感激的回头看空月。
“上次来这里还是大年初一,也是最后看见你和司花。说起司花,她去莲花庵也快三个月了。”
空月站在一边,静静的听着,这些日子,她习惯了一个人。这里只有她一人,虽然没有司花和若蕊的庇护,好在倒也没有别人特意跑来欺负她。
“你这里太安静了,明天我派人给你送一只小狗,你就有伴儿了。”
空月很开心的笑起来,季岩也笑,然后回东厢,谁也没在意谁。
清晨,薄暮初开,经过昨夜的春雨,卢季岩屋后的青竹更加鲜嫩。这片竹林,前至季峰的书房,后止于季岩的卧室。每到春夏之际,除了西厢后边的丁香园,这里就是全府最美的地方。竹子高高伸延,竹叶层层舒展,在屋后挡住烈日,挡住雨雪。
不知是哪儿来的一只布谷鸟,立在枝头不停叫唤。季岩侧身向外看去,那只可爱的小家伙就站在竹枝上,指甲那么大的小头还来回转转,逗的他爬起来,悄悄向窗户那边走去。
“二少爷,你起床怎么不穿衣服,冻坏了怎么办?”大花端着水走进来。可能是布谷鸟也听到大花的声音,二话没说,拍拍翅膀,扑腾扑腾飞走了。
“你说话不能小声点,有没有规矩。”季岩见布谷鸟飞走,索然无趣,又回到床上继续睡。大花好端端被他说一顿,心中不悦,自言自语:它要走,关我何事。
“你说什么?”季岩最讨厌有人当着他的面嘀嘀咕咕,很不巧,大花说的话,他全听到。
“我没说话呀!”
“我只是闭眼,又没有把耳朵闭起来。”
“我错了,求二少爷原谅……”
“你出去吧,我不喊你不要进来。”
大花闷闷的关上门,往厨房跑去。”真是撞了邪,好好的大清早找气受,你心情不好你就拿我出气,那我心情不好我找谁去?你是少爷你了不起,有什么呀?一会有事求我就笑脸相迎,一会没事了,就拉达个脸,等你下次再找我帮你圆谎,看我不揭穿你。”大花正发泄的时候,远远看见空月在前面走,立马喊住她,跑过去。
“空月,你今天又吃馒头啊!我可听说你吃了两个月的馒头了,你吃不腻吗!”空月看她一眼,点过头就抬脚走人,却被大花一把拽回来。
“哦!我忘了,你不会说话。看我的记性,我还问你吃馒头的事。空月,你要是不想吃馒头你就跟我说,我以后就把我吃剩下的饭菜留一些给你,反正那些饭菜吃不下,也是要端去喂狗的,还不如给你吃呢!”空月气的憋红了脸,她真想扔下手里的馒头,一巴掌甩过去,在她脸上留下她的掌印,这样才解恨。大花似乎没看出她的愤怒,她还在挑衅。
“三小姐一去不回,哦!我又忘了,哪里有三小姐,不过是路边的野丫头。那野丫头一去不回,反而连累司花出家做了姑子,又害你做了哑巴,真是罪孽。你求我帮你啊!我马上就会是卢府二少爷的偏房,你现在求我,或许我会帮你,我可以免去你每天吃馒头的日子,我可以……嗯,我可以赏你吃包子。”空月见她那个轻狂样子就恶心,这时候要是给她一巴掌,我看老天都会装看不见,不会把它记在因果簿上。
大花正在数落空月,后边喜莲匆匆走来。大花是背对着喜莲,自然不知道身后有人,空月看见来了一个人,也不管是谁,趁势做出馒头被大花打翻的样子,蹲在地上伤心大哭。喜莲走近,一看是她们,都不是自己喜欢的人,问都不问脚步不停的走开。
“你哭什么?贱蹄子。”听大花这样说,喜莲转身走回来。虽然她早就看西厢的人不顺眼,但从上个月开始,大花对她指手画脚,她早就怀恨在心。不就仗着自己是卢季岩的贴身丫鬟,也不称称自己几斤几两,就在这里放肆,还真以为卢季岩成亲后会收她做二房,想的倒真美。
“空月,我刚刚看到有人打翻你的馒头,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告诉夫人?像刚才那种人还配伺候二少爷吗?你猜,要是夫人知道她的品行,会怎么样?”喜莲拉起空月,得意的瞥望大花。
“你少胡说,是她自己扔的,我没有动手。”
“她傻吗?自己扔掉一天的进食,你别看她是哑巴就好欺负,我可看的明白。”空月前番根本没看清来的是喜莲,如果知道是喜莲,她根本不会做出仍馒头的举动。喜莲曾经明着暗着都欺负她们,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喜莲会站在她这边。不过,既然这次喜莲愿意帮她,她乐得演完这出戏。空月弯腰捡起馒头,抱在怀里继续大哭,眼泪一把一把,喜莲借势拿腔作调,拉着大花就要去找陆艳晴。
陆絮儿也想除去大花,留她在卢季岩身边,难保他们不会日久生情,况且大花也伺候卢季岩那么长时间,说不定卢季岩心中早就有想收她为妾的念头。喜莲拉着大花去找陆艳晴,料定自己不会吃亏,仗着身后有陆絮儿,手自然有力量。空月看她来真的,突然止哭,在一旁拉开她们俩,她不是傻子,这事要闹到前面,自己要怎么装下去?
“空月,你放手。今天我帮定你了,大花今天不给你个说法我是不会放过她的。”
“你放开我,你凭什么抓我?你算那根葱,你有这份力,还不去伺候你家小姐。我和空月的事我们自己处理。”
“你还敢说我家小姐?看我今天不治治你。”二人扭打半天不分胜负,空月索性站在一边看她们撕扯。最后喜莲还是把大花拽到东厢。
陆艳晴吃过早饭,坐在房里陪絮儿,喜莲哭哭啼啼拉着大花走进来,咕咚一声坐在地上,大花顺势被她一拽,跪倒在地。
“你们干什么?大早上的,发髻散落,衣衫不整。”
“回夫人话,奴婢早上去给小姐打水,远远的看见大花和空月在前面说话,等我走进了就看到空月蹲在地上伤心大哭,空月脚下还掉着被大花踩扁的馒头。我一开始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就问空月,可是空月是哑巴不会说话,后来我慢慢知道,是大花打翻空月的馒头,还踩扁她的馒头。”
“不是的,是空月自己扔的,我没有踩她的馒头,不是我。”
“我亲眼看见的。我要她给空月道歉,她不仅不干还骂我狗拿耗子,我一生气,就说要拉她来见夫人,她就动手打我。”
“不是的,夫人,喜莲骗人,她颠倒黑白……”
“闭嘴,你说她是狗拿耗子?那谁是狗?谁是耗子?你一个小小的奴婢,也敢这么放肆。来人,马上把她拉到柴房,让她面壁思过。”陆艳晴说完,隔绝一切声音,不管大花怎么求饶,怎么解释她都听不见。
陆絮儿深深吸口气,等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喜莲告诉她实情,主仆二人暗自得意。陆絮儿很庆幸陆艳晴惩罚大花,她在心里祈祷,一定要让陆艳晴狠狠惩罚大花,最好把她赶出去。她哪里知道,陆艳晴早就想治理大花,只是还没抽出时间,正好这次喜莲帮她寻个机会,她怎能轻易放过。
季岩睡了一遍回笼觉,躺在床上喊大花,许久,不见人回,自己穿好衣服,用冷水洗了脸,来给卢道林请安。他按顺序先来陆艳晴的住处,要是这里没见到卢道林,等给陆艳晴请完安,再往前走走到沈小如的住处去找卢道林。
等他到陆艳晴住处的时候,陆刚好进门,二人在门口相遇。
“娘,这么早就出去了!”
“去看看絮儿。她身子弱,你有时间多去看看她,这些天你就不要出去,在家多陪陪她。”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今早上还查出你屋里竟有那种人品败坏的人。”
“娘说的又是哪的话,我屋里的人怎么人品败坏了?”
“就那个大花,这些日子你不在,我听下人们背后议论说,她现在也学会命令人了,前日还指挥厨房的尚福特意给她烧一壶水,今日就作威作福欺负空月,恰巧给喜莲路过看到,逮个正着。”
“不会的,大花在我身边多时,她不是那样的人。”
“难道我要说谎骗你吗?是与不是,你可以去问空月。”
“娘。我是来给您和爹请早安的,去找空月做什么。”
“你爹不在,你去别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