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季岩吃过晚饭,从吴宅回到婉罄楼看到自己的新房间,自然欢喜。他立刻找到郭妈妈说明自己的情况:
1.他的房间(包间)在没有得到他的允许之下,任何人不能进去;
2.婉罄楼每天都要为他做午饭和晚饭,他一个月再付两百交子;
3.婉罄楼不能限制他的归出自由,他需要一把后院掩门的钥匙。
这些,在郭妈妈眼里都不是问题。季岩拿到钥匙,回到屋里,命人搬来一张小方桌,在此安下。
“唐若蕊,不管因为什么让你不再见我,我都要找到你,我要问清楚。”他关上房门,坐到旁边的包间,细细欣赏琼姬弹唱的《在水一方》。
“你到底能装多久?”季岩把玩着核桃,用挑衅的目光注视露台上的琼姬。
“京珠?”
“您叫我?”
“怎么你还要负责给客人端茶倒水?郭妈妈太不懂怜香惜玉!”
“我们是下人,哪能像像卢少爷您一样喝茶听曲儿。”
“下人怎么啦!我们府上的下人和小姐处的可好了,像亲姐妹一般。”
“卢少爷您取笑我!”
“怎么会!哎,我跟你说,等琼姬姑娘唱完,你让她……算了,你告诉我她住哪间房,我想找她问点事。”
京珠看他脸上的笑容,似乎明白一点。看样子找人是假,见琼姬是真。怪不得琼姬那么肯定新来的不是他要找的人,原来他们早就认识……
“有好处吗?”京珠笑着反问。
“明日买一盒胭脂送你。”
“从这后面一直往前走五个包间,接着左转第二间就是。”季岩顺着她的手望去,正是从他的房间往前走。
“你们这里新来的姑娘,你认识吗?”
“你怎么知道我们这里新来了姑娘!”
看来若蕊是真的在这里,她怎么能进这种地方?她是歌姬还是舞姬?难道她情愿整日给别人取乐也不愿回去?她到底是怎样的人?一瞬间,季岩就像是十万个为什么,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不停问自己。
“我听吴公子说的,上次我和他还有江少爷一起来怎么没有看见?她在这里做什么?”
“若英姑娘很神秘,婉罄楼只有琼姬姐姐和郭妈妈见过,连我都没有见过。不过,我知道她是做什么的。”她故意停顿,看季岩满脸着急才不紧不慢说出来:”她会填词,所以郭妈妈才留她在这里。这几个月,琼姬姐姐唱的好多曲都是她写的。”
“那今天的歌也是她写的?”
“听说是若英姑娘唱过之后,琼姬姐姐根据曲调自己记录的乐谱。她们俩平时很亲密,若英写的词只给琼姬姐姐,婛荟怎样要都要不到。”
“她也住这里?”
“她不住这还能住哪?就在你要等的人隔壁!”
“你不是还要给客人送茶吗?快去,别讨骂。”季岩一开始没听明白,后来一想才知道,京珠会错意,他也不屑解释。既然知道若蕊的住处,就没理由不去找她。
季岩很仔细的数到第五间房间,果然看到一部楼梯,原来婉罄楼前后两步楼梯,这里应该就是那晚没有来过的第二步。左转第二间是琼姬的,隔壁是若蕊,到底是第一还是第三?他环顾四下,一个人也没有。
“这也不能怪我,实在狗急还跳墙,我为什么就不能趴窗!”季岩先趴在第一个房间的窗户外向里窥看,良久,定论:里面没有人。转瞬来到第二间,刚趴上去,就听到脚步声,吓的他在门口来回打转,不知何往。
“卢少爷?你怎么在这?”
“是琼姬姑娘啊!我没事转转,转转。琼姬姑娘住这儿?”
“这不该是卢少爷来的地,这些房间里住的全是女儿家,万一哪个衣衫不整的跑出来撞到您怎么办?您快请回吧!”
“这里是供人听曲的地方,谁敢衣衫不整的出去。”
“卢少爷刚才进来的时候,没看见走廊前挂着:赏客勿入?”
“打扰,打扰。”季岩灰溜溜的走出去,只有下次再寻机会进来。
一连数日,季岩找便机会,始终没有得手。原因是:琼姬通知所有人,说卢季岩经常偷偷趴在窗户上偷看她们,她们害怕自己洗澡、换衣服、藏东西的时候被看见,于是,大家都在房里的玄关处拉上窗帘。这样,不管白天黑夜,谁都看不到里面,所以人都能安心保护自己的隐私。
自从季岩来找若蕊,琼姬一直恍惚不安,直到吉庆答应她半月后带她离开这里。琼姬要离开婉罄楼,郭妈妈已经知道。所以,她开始着力打造婛荟,等到琼姬走后,婛荟将接替她的位置,成为新的台柱子。这件事整个婉罄楼都知道,因为吉庆已付清所有赎金,只等来接琼姬出去。然而唐若蕊不知道,她从不与外界接触,琼姬不说,她什么都不知道。
住在这里的日子,卢季岩几乎可以肯定,唐若蕊一定躲在婉罄楼。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四月已来,卢季岩每日听着若蕊的心事,慢慢的静下心,他开始享受这种日子。如果能这样一点一点了解她,他也十分乐意多等她一些日子。唐若蕊也知道他还在,她原以为自己不露面,他就不会找到她,所以,她毫无顾虑的写出自己的内心。
卢季岩离开卢府将尽一个月,陆艳晴又担心又着急,可是卢道林却满不在乎。陆絮儿自季岩出去后,病情加重,身体瘦骨如柴,她很想念季岩,碍于女儿家的颜面,唯有将心思藏于心中,就像当初唐若蕊对江永明,那么一句话,始终无法说出。陆艳晴看得出,要是再不让她见季岩,只怕要闹出人命。
“丁奶娘,你马上通知你家的,要他派人去吴宅接季岩回府,就说我病的很严重,只想在死之前见他最后一面。这事不用让老爷知道,你快去办。”丁奶娘应声去办。
“姨娘……”陆絮儿含泪感激,实在说不出其他的话。
“好孩子,你先休息,等季岩回来,我一定让他不要走。等你病好了,你们马上就完婚。”
寒食之期,是小雨润如酥的日子,爱情在春雨里发芽。新的生命接受大自然的馈赠,它们在接受大自然洗礼的同时也带给人们无尽享受,让冬天远去,温暖临近。
若蕊依旧趴在窗台看外面的世界,朦胧的街上,油伞处处,为春景添加一份安逸。街边有颗桃树,一阵风吹来,徐徐落下两片三片。假如此刻无雨,若站在树下……不,要卧在树下,等一觉睡醒,满身花瓣,香彻心扉。
“看尽杨雪总不寐,冬穷川横,春景却来生。唏嘘红尘星霜痕,谩赖启檠身欹筝。
节前独饮把月乘,昨夜蛙声,今宵飔雨冷。新水洗去旧时尘,回望徂灺落泥坑。”
若蕊在纸上写好这首《蝶恋花》,下次见面,把它交给吉庆,它会成为怎样的曲调?
哒哒~琼姬敲门进来,端来饭菜。若蕊把纸递给琼姬,自己摆好饭菜。
“卢少爷下午回府到现在也没回来,估计今晚不会来。”琼姬没有看若蕊,她盯着手中的纸,有件事再不说怕没机会再说了。
“若蕊,我有事想对你说。”
“说了多少遍了!叫我若英。你不怕别人听到。你看看我写的能用吗?我老是写这些,吉庆会不会觉得没新意,会很烦我?”若蕊自己先吃起来,一边吃一边问。
“不会,这阙词我一定让吉庆好好谱曲……若蕊,你终究还是若蕊,不是若英。卢少爷这一个月以来对你的心意,不像是假的,我想……你们之间是不是有误会,我看他是真的想接你回去。”
若蕊停在那里,不吃饭,也不说话。”你不懂。我不是他亲妹妹。”我在那个家受欺负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我说话,反而他还骂我没有廉耻。这份委屈,若蕊至今都没忘去。
琼姬不知道还能说什么?现在说自己要走的事,她说不出口,刚刚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说的,一见若蕊愁容,再也无法开口。这事不能拖了,还有几天自己就要离开这里,到时候就算自己不说,若蕊也会知道,难道自己要这么狠的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