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要找谁,他住临安东街,他姓卢,我听他称呼自己‘敬松’。这里是临安对不对?你能不能带我去东街?”季岩听他一说卢道林的字,心中所以猜疑都消散,确定无误了,这个女子,真的要找卢道林,他们之间什么关系?难道是他爹在外面的私生女,还是……他不敢往下想,若蕊却等着他带她去东街。
“咦!女师傅,你说的不就是我们府嘛!你还认识我们老爷?”
“金能。”卢季岩喝住他,那逃避的神情,早被若蕊看在眼里。在她心里,他是她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求求你,带我去找他,你一定认识他。我求求你,救救我。”
“你是谁,和他什么关系?”
“我叫唐若蕊,前些天在莲花庵遇到卢伯伯,他正好被一群土匪追。那天我出去找东西,在树下的乱草丛和杂树枝里看见他,后来那群土匪跑过来问我,我随便给他们指了一条路,他们就去追。然后卢伯伯趁势下山,他说谢谢我,还送给我这块玉。”若蕊虽然说的不是很清楚,但事情大致的经过他已经明白。
那天,卢道林跑回家,神色匆匆,每个人都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卢道林一回家,决定立马派人去报官,后来一想,还是没去。那些金银见不得光,货物只是运输的幌子,这笔来路不明的大笔金银,要是被官府知道,麻烦事一定是一桩接一桩。货物丢失,金银遭抢,陆艳晴和卢季岩都知道,那个救卢道林的女子他们也知道。
“可我……我们府上事后派人去莲花庵捐钱,回来的人说你已经不在那里,听庵里的小师傅说,你回家去了,怎么今天在这里出现?”
“什么?她们说我回家了,怪不得被关了那么久,一直不见官差来解救。也是,无缘无故,人家凭什么救我呢?”那日,丁管家去捐钱,特别听卢道林的吩咐,要去当面答谢唐若蕊,并且接她回府住几天。正巧接待他的是明文,明文一双富贵眼,看不惯比她好的人。她得知丁管家捐的那么多钱都是为唐若蕊,妒忌不已。又见丁管家寻问唐若蕊,她见身边没人,胡乱找个理由骗丁管家离开。
“怎么不说话?”
“第二天,那群土匪跑来要人,扬言要一把火烧了莲花庵。我怕连累她们,就做了人质,被他们关在茅屋。他们一直问我卢伯伯的信息,我因为不知道也无从回答,所以惹怒他们中间的一些人,而那些人就强迫我和他们大哥成亲。”
“你成亲了?”
“没有。放了一把火想同归于尽,老天怜悯,又让我逃出来。你现在能带我去找东街卢府了吗?”
卢季岩同意带她回府,唐若蕊坐在马车上,闭着眼享受来之不易的安逸。等他们进府之后,卢季岩马上命人通知卢道林,卢道林一见唐若蕊,二话不说,给她引见诸人,一一介绍。他对唐若蕊有一种莫名的关爱,相对女儿那样的爱护。此时,卢季岩方知,这位女子,就是他日后的三妹,他真庆幸,不是他想的那样。她不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也不是他父亲在外的小妾。
家里平白无故多了一个人,陆艳晴当然得防着。唐若蕊刚进府里的时候,卢道林倒是天天和她说话,问她怎样来找他?得知她还被土匪关过,心疼万分。
“都是我的过错。”
“不乖伯伯,都是老天安排好的事。”
“不要再‘伯伯’‘伯伯’的叫了,和季岩一样,我是你们的父亲。你无父无母,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就在这安心住下。”
若蕊很感激他的恩情,所以在府里尽量乖巧懂事,和府里的人说话,都是轻声细语,连下人的声音都要大过她。
“你能在街上遇到季岩,也是缘分。先是与我遇到,再与季岩相撞,注定你与我卢府缘分不浅。”卢道林这话是别有一番暗示,可惜她听不懂。第一眼,卢道林看见那双眼眸,似水,明珠。十六年前,卢月也同这般灵动,抱在怀里的温暖,那样激动……和卢月更像的是那对长长的睫毛,巧目盼兮……
若蕊每日闲暇,都与身边的丫鬟说笑。因她平易近人,西厢进出的下人渐渐频繁,很多下人故意绕道西厢,就为看一看这位没有架子的小姐。在卢府一来二去慢慢混熟了,卢季岩和她走的最近,因为年纪相仿,很多事说出来都不会奇怪。
一天下午,唐若蕊百般无聊去找卢季岩借书,他们正打闹玩笑间,陆艳晴进来看到面色不悦。
“都多大的人,一天天没个正形。”
“大娘。”
“若蕊,我不知道你原来是哪般规矩,但在我们卢府,刚才的事情,我不想看到第二次。”
“娘,我和三妹闹着玩儿的。我后背痒,她在给我挠呢!要不,你帮我挠。”卢季岩一边说,一边蹭到她身边,崛起屁股弯下身子靠在她面前。
“一边去!”陆艳晴用手帕扫开他,笑着坐下。”你听着,别整日瞎闹,明年省试你还参不参加?要参加就要好好用功读书,别……“
“我知道啦!你看,我这不是在看嘛!”季岩拿出刚刚才翻出的书,要不是若蕊来借,它们还不知要在箱子里睡多久。他根本没想过要参加明年的省试,卢道林曾暗许过他参军的意愿,所以,他不用感到紧张。
“大娘,我先走啦!”若蕊拿起一本不知什么书就走出去,此地不宜久留。刚刚陆艳晴的眼神都能杀死她了,她再不走,心脏都要停止跳动。
“别整日和她一起疯,像什么样子,一个女孩子身世不明,还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你以后离她远点。絮儿那边你多久没去看她了,你不能老是指望她一个女孩子天天往你这儿跑。”
“我要用功读书,没时间乱跑。”
“那唐若蕊呢?”
“娘,我要温习功课了。”
陆艳晴无能为力,她不明白,季岩为什么不肯多陪陪陆絮儿,他们可是青梅竹马,从小玩到大的。
卢季岩清楚原因,就在他听到,陆絮儿说要嫁给他,从那天开始,他有意疏远陆絮儿。
潮水西流,云展云舒。在卢府住下数十天,每夜掌灯,丝幔落下,若蕊还是想着过去那些。不知朱晰怎样?虞露怎样?于萱怎样?于秀丽怎样?有时,也会想起那位许久不见的同学,一直陪她网聊的同学。想起他的概率,只能用‘有时’,一个很短很短的时间。
等想累了,自然困倦。
再睁开眼,新的一天:六个时辰,无聊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