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大婶拍了拍巴掌说道:“暖呀,我算是那一路的,说不上话呀!前几天倒是听说过,张太太把老妈接来了,想找个姑娘伺候她妈。谁知道人家找妥没找妥呀!”韩大婶跟美子又低声说道:“依我说,千万别往这个火坑跳,张老爷……这个人难缠哪!”
表姑催着韩大婶去见张太太,不管成不成,早得一个信儿,如果不成好跟表侄女一块回家去。韩大婶掂夺半晌借个什么词儿,没有正经事她是进不了上房的。”有了,太太的内衣还没送上去,她拿起烫好的内衣见张晟老婆去了。本来烫衣服、沏茶倒水的事是没她的分的,她只管做饭、扫地、碾米、磨面这些粗活。自从张晟老婆的老妈搬过来,使唤人拨到那边去了,所以上房的零星活儿,临时让韩大婶替一替。韩大婶来到上房,正好,张晟老婆一个人躺在炕上抽大烟。
“太太,衣服烫好啦!”韩大婶说了这句话,事情就算办完了。但是她要举荐人,站在那里不走,掂夺怎么说才好。
“还有事吗?”张晟老婆把嘴离开大烟枪,不耐烦地问了一句。
“有点事儿告诉太太,听说老太太那儿要找一个佣人。我有一个穷亲戚,求太太赏碗饭吃。太太要是高兴,叫她见一见。行呢,就留下她,不行,好打发她走。”
“谁告诉你我要找人?”
韩大婶吓了一跳,赶紧遮掩说道:“不是,我也是估摸着。要是不合适,我也不敢来多嘴。”
张晟老婆把烟枪一耍,坐了起来,带着三分气地说道:“你们就是有耳报神,我这儿还没刮风,你们那儿早下了雨。我找人也找不到你们头上!”张晟老婆的这句话是口不应心的。她要找个佣人,托了五、六个亲戚朋友,已经半个月了,连个影儿都没有。张晟是个见色起意的流氓,老婆是个尖酸刻薄的泼妇,这是山上烧破鞋,臭名儿照出去了。但有一分之路,谁家姑娘媳妇肯跳这个火坑?所以张晟老婆摇了几回头,还是吩咐韩大婶:”让她进来我看看。”
韩大婶得了这句话,赶紧走出来。真不巧,张晟回来了。韩大婶站在一旁等他过去,才回到下房来,一见美子就报喜:“太太让你进去看看,准看得上。她好多日子找不到人有点儿着急呢!”
美子挺高兴,跟着韩大婶来到张晟的屋里,韩大婶搭了个话儿就退出来了。美子用眼一扫,不用说,那个穿黑花丝葛棉袍,四十左右岁的妇人就是张晟老婆了。坐在官椅里,留一撮日本胡的老头子,必定就是张晟。美子不等张晟两口子发话,一直说明来意:“我是马蹄峪的,家里遭了灾,婆婆死了,实在混不下去,求太太把我留下,我什么都会干。”
张晟老婆用眼一瞟,就有七分不高兴,她最忌讳用年青漂亮的使唤人。可是张晟却完全不同,一看美子的模样,一听说她来找差事,就有十分满意,不等老婆开口就问美子:“马蹄峪,是八路军的窝子,你们这些人都薰上了八路军味儿。你说,是谁让你来的?”
这种话是美子早已料到的,这不过是一般的诈语,不慌不忙地向张晟逗了一句:“这个,可以调查,我也走不了,飞不了。要不是奔着个饭碗子,年青的妇道人家能够出头露面吗?”美子说这话心里是有底的,他根本不敢到马蹄峪去。
“那好!”张晟呵呵地笑了两声,看了看老婆的眼色说道:“我这儿正缺一个缝缝洗洗的人,留下试用几天。可是我要告诉你,如果查出你有一点八路军的瓜葛,那是要掉脑袋的呀!”
美子装出高兴的样子,但是用鄙夷的鼻音答应了一声,退了出来。美子刚刚离开,张晟两口子的一场照例的风波就开始了。他两个各不相让,提高嗓门在争吵。美子故意把脚步放慢,从堂屋转到窗前,一丛干枯的刺梅周围,小木栅栏东倒西歪,她一个个地扶正,且听两口子吵些什么。
张晟老婆带几分俏皮的口气说道:”你留下她,又起歹心,我是不用这种人的。看你留下一个奸细,吃不了兜着走。”
“奸细,奸细,我就是要利用奸细。我干了几十年的买卖,什么行情吃不透?斗不过一个黄毛丫头吗?妇道人家见识短,只能看见鼻子尖上的苍蝇。”
又听张晟老婆说道:“我见识短,你见识长。西头的莲花,在咱家于了不过十天,你就把人家给糟蹋了;徐家峪的那个娘儿们,还是你当家子寡妇侄媳妇,你也沾上了手;为了张家那个臊货,你把人家的爷儿们害死,结果如何?弄个鸡飞蛋打。你给我说,残阳寺的那个婊子,你包占多久啦?跟和尚明铺夜盖的一只破鞋,你拿着当香宝,名声真好听?我见识短,只能看见鼻子尖上的苍蝇。你见识长,一千里地以外有个狐狸精你都看得见。”
老婆这个醋坛子,一提这种事就没完,不管当着谁的面,可以把张晟的老根子都兜出来。张兰最不耐烦的也正是这种话,脱光衣服打屁股,让人面子上过不去。只听张晟劈哑地吼道:“你这个不识抬举的臭娘儿们,不愿意呆在这儿给我滚!力静了一会儿,张晟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唯小人与女子为难养也。”
美子不大懂这种酸溜溜的话,正在寻思,却听见张晟老婆说道:“这个小娘儿们留下也行,让她顶缺跟着我,给我作炕上活。”
“我说太太,我要利用她呀,我要在小题目上作大文章。”
又是张晟老婆慢声慢语地说道:“算了吧,这几年你的文章作得不少啦!”
一场瓢泼的大雨,就这样雨过天晴了。美子怕他们出来碰见起疑心,不再听下去,回到韩大婶的屋里,把张晟留下她的话说了一遍。表姑知道美子的饭碗有了着落,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就要告辞回家。美子千谢万谢,表姑笑了笑,嘱咐几句话就走了。表姑走后,韩大婶在美子耳边低声说道:“张老爷没啥好意,处处要多加小心。”
是啊,美子就是从张晟喜欢玩弄女人这一点,觉得有可利用的线索。张晟老婆说,张晟在残阳寺包占一个妇女,这个情况很有用,她想问问韩大婶知不知道更详细一些的情况。
“大婶,我要是能够在这儿呆下去,凡事请求你多指教,这儿的规矩我不懂。”
韩大婶摸摸美子的手,抚弄抚弄美子的头发,说道:“张老爷、张太太的规矩,我也不懂,就知道两口子爱吵架。老爷光外宅就有三四处,十天有八天住在外头不回家,俩人常常为这事打得狗血喷头的……”韩大婶一抬头,隔着窗玻璃看到张晟从上房出来,拉拉美子的手说道:“你看,老爷不是又走啦?”
美子看上去,可不是,张晟披着古铜色的大氅,戴着黑缎子将军帽,拄着六道子文明棍,走出去了。
“他的公事倒挺忙啊!”
“公事忙不忙,咱们说不清。整天不着家,这是咱们看得见的。”
美子好像有一搭没一溜地闲谈,问韩大婶说:“我从上房出来之后,听屋里说什么残阳寺,好像还有和尚、婊子似的……”
美子还没说完,韩大婶就笑起来了。“这也算个新鲜事儿,我是听门房那个老头子,还有小韩庄的韩四,在这儿当警防队的说的,张老爷以为挺严密,其实谁都知道啦。”接着,她讲出了这个新鲜事儿的原原本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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