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少康就像平常一样,坐在阳台的藤椅上喝着啤酒眺望着庭园。他抽着烟,说道一些无聊的笑话,把我弄得笑声不断。
“有这么一个笑话。”他伸懒腰向着我说,“你听好了,不过要是不好笑,我可不负责。”
“这个嘛”我笑着说,“要是不好笑的话,我可不笑。”
“好,没关系。我要说了哟。有一个男人昏睡了两天终于醒过来,医师站在医院的病榻边说“有坏消息”。男人很恐惧地问道“是什么”?医生回答他说,“我弄错了,把你没问题的那一只脚给切掉了。但是我也有好消息,就是有问题的那只脚正在恢复当中。””
那时我正好喝了一口啤酒,嘴巴鼓得很大,禁不住就把它全喷了出来,喷得四周都是白色的啤酒泡沫,看着那些泡沫又觉得好笑。
欧阳少康说:“很好,一开始就得高分。好,下一个笑话。一位妇产科医生在诊断一位年轻女性后说,“庞德太太,有一个好滑息。”年轻女性纠正他说,“不好意思,我是庞德小姐。”医生马上改口说,那么,我有一个坏消息……””
我在藤椅上往后倒大声地笑。向上官清扬借的时装的膝盖部分被啤酒弄脏了。我一面用毛巾擦着,一面还是笑个不停。
欧阳少康也是忍不住发笑,然后又讲下一个笑话,“有个地方有一位教授是个冒失鬼。听好了,这很重要,是一位冒冒失失的教授。”
“像老师一样。”
“对、对,那位教授有一晚正要洗澡,突然想到忘脱衣服。但是这倒没什么关系,因为他连在澡盆里放水也忘了……”
我笑翻了碰到桌子。欧阳少康的笑声也变大,笑到肩膀晃动。因为努力想要克制反而弄到开始打嗝。
“在某个地方,有一个从耳朵长出青蛙的男人。”他一面笑一面打嗝,喉咙都哽到了。
“你说什么?”
“耳朵长出青蛙。”
“那种普通的青蛙?”
“对,就是那个。反正呢,这个耳朵长青蛙的男人让一位警官起了可疑之心而接近他。“不好意思,你的耳朵长出来的东西是什么呀?”警官这么一问,不是男人而是青蛙回答了,“我不知道,一开始只是个疹子而已。””
我们两人同时开始发作大笑。欧阳少康讲的都是没有意义、有点无聊的笑话,让我产生那样的反应的,恐怕还是酒精的作用。
我在饭店时喝了葡萄酒,又在阳台上喝光了一大瓶啤酒。我本来酒量还好,和欧阳少康夫妇处久了,也比较有机会训练酒量,已经被锻炼得还不错了,但是喝那么多酒还是第一次。
我们像是尖叫一样地笑着,闹在一起,互相打对方的膝盖和手腕。然后开始擦试眼泪,忍着狂笑带来的肚子痛。
等到我意识过来时,发现自已倒在阳台的地板上,头枕在欧阳少康的膝盖上笑着。一发笑就很难停止,即使知道自己的姿势相当大胆也无法止住大笑。
“敏慧。”欧阳少康笑得哽着喉咙说,“你一发笑就停不住。”
我感到他的手在背部游动,是想要我镇静下来的那种抚。但是,我感到他手的动作开始大胆起来。
时装的前后的领口开得相当大。一意识到他抚的不是衣服而是自己的肌肤时,我的笑容突然像是按下停止按钮一样静了下来。
头这么枕在欧阳少康膝上,我轻轻地深呼吸,不敢动身体。满耳听到都是庭园中的虫鸣,觉得相当耳刺。
“敏慧。”他这么唤我。我将头抬起,欧阳少康的脸庞不过一尺。
“过来。”他小声说,并把我身体抱起来往上举,把我像包着的婴儿一样放在膝盖上。
欧阳少康的嘴唇马上朝我的胸部而来。他已经没有在笑了。但对将要做的事也没有显得特别严肃。一切开始得很自然。好像在那儿的不是我而是上官清扬的话,他也会做一样的事。
“好痒。”我喃喃地说,轻轻的撇过身,想试着笑。但别提笑了,连微笑都做不到。我全身紧张得像石头一样绷紧,心脏猛烈地跳动。在欧阳少康把我嘴唇拨开,将温暖潮湿的舌头伸进我嘴里的瞬间,我的身体像被上了魔咒一样变得极为柔软起来。一闭起眼睛,别墅的庭院就完全浮现眼前。和真实的庭园一样,点着诱虫灯,但是灯却是闪烁着桔色的光,然后渐渐变成看不出是什么形状的发光体。那光芒渐渐变暗,在我的眼皮里变成一点一点的暗桔色的粒子。
耳边可以听到自己的喘息,也感到有另一个自己正在黑暗中窥视着自己。
“到二楼去吧。”欧阳少康喘气说。
我的肩就这么被他抱着进了室内,上了楼梯。我马上知道他要带我去哪里,知道也没有反对。
夜风把蕾丝的窗帘吹得晃动,榻单上有上官清扬的香味。我一方面胡乱的抵抗,一方面接受了欧阳少康,然后叫起来……到后来自己再也忍不住激烈地啜泣着。
我想不论谁都经验过极端疲倦、昏沉沉的死睡。第二天早晨睁开眼的时候,我一瞬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而感到一丝快意。
窗户敞开着,隔着蕾丝的窗帘,可以看到有一只大蜜蜂贴在沙窗上发出声响。微风轻吹,外面的树叶沙沙作响,屋内飘着夏天甜美的香味。
在那之前,我不知在别墅里经历过多少次同样的早晨,同样的味道和同道的风景,但是场所不一样。我身处的不是我该在的客房,我的脸半边压在若大的羽毛枕头上,歪着头躺着。
前一晚的记忆猛然苏醒,一直扩大到每个细胞。我猛起身,柔软的榻起了一阵小波浪。然后随之而来的是头痛,很明显的是酒醉的结果。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放在榻边的圆形大闹钟,十一点五分。
我伸手进毯子的里面,找到内衣裤慌忙穿上,又再寻找昨晚穿的花衣。衣服已被挂在衣架上,吊在墙上的勾子上垂下来。看不到欧阳少康的踪影。他昨晚穿在身上的衣物一件都看不到,只看到他睡过凹下来的榻头。
我看到几根头发和体毛散落在枕头上,还有起皱的榻单上。我把看到的都捡起来丢进垃圾箱里,然后很快地整理榻铺,将枕头恢复原状并排拢好。尽量很小心地罩上榻罩。
把门打开,我就这么光着身子走到走廊,很愉快地飞奔进自己的房间。在楼梯下,我想是阳台吧,传来细微的说话声。我确定那是欧阳少康和上官清扬交谈的声音没错以后,就感到整个人醒了过来。
上官清扬到常载波那儿过夜,如约在中午以前回来。到别人家过了一晚,当然需要换衣服。她进到卧室来,然后看到自己在榻上居然有一位和自己丈夫偷情而憨睡的女人。然后,上官清扬做了什么?是把我脱下来的衣服,那件昨天晚上特别借给我的性感时装挂在衣架上,一点都不慌忙也不闹,甚至还微笑着,走出卧房吗?
我用颤抖的手穿上牛仔裤、套上T恤。洗面台在卧室外的走廊尽头,所以我尽可能不出声,小心地洗脸、刷牙,将乱的头发梳好。用乳液擦着脸时拼命想,该要怎样面对上官清扬呢?但是什么都想不出来,反而满脑子想着的,都是上官清扬自此对我态度会是怎么样。
恐怕上官清扬也会—如往常地微笑,以昨天和今天心理状态没什么变化的表情,说:“敏慧,不好意思,请你回洛杉矶,到九月再见吧。”
然后,她为我叫计程车,在一旁的欧阳少康则脸色很不好看,看着我好像是在在说没关系,上官清扬只不过是心情有点不好,没什么。不会只因为我开心和你过了一夜,情况就变得糟糕了……
我知道即使上官清扬和盖颁勋及常载波有身体关系,但是还是深爱着欧阳少康。应该只有欧阳少康是最特别的。上官清扬应该不会容许我在这个特别的男人身旁一起共迎晨曦。何况我也不认为已到可以被容许的时刻。
楼下传来声响,“敏慧,起来了吧。快点下来。”
像是唱歌的声音,有点哑,是上官清扬独特的声音,“我做了烤牛肉三明治,趁面包还没冷时快点下来。少康一直在等着呢。”
我看着走廊的地板,说不出话。
“敏慧。”上官清扬大声叫,“听到没?肚子饿了,快点下来好不好?”
“好。”我说,喉咙含着痰。在眼睛下面有个黑点?用指尖擦了一下,不仅没擦掉还变得更黑了。
一下楼穿过客厅,越过玻璃窗,可以看到欧阳少康和上官清扬的身影。欧阳少康像往常—样面向桌子坐着,正和上官清扬说着话。上官清扬好像觉得好笑,一面往欧阳少康的杯子倒着咖啡,一面晃着肩膀笑着。
在阳台的另一方,全是强光。上官清扬穿着柠檬黄的上衣,还有淡灰色花样的短裤。大是刚淋完浴吧,带点波浪的短发湿湿的。她没有化妆,嘴上也没有擦口红。背后的光把她散在肩上的毛发,照着像是毛一样的柔软o
搞不好上官清扬没有上到二楼来,是欧阳少康把衣服挂起来的。上官清扬一回来就先淋浴,在厨房弄早餐……我开始这么想,步进阳台轮流瞄了一下他们夫妇俩,“不好意思,睡得太晚了。昨晚酒喝多了,完全爬不起来。”
欧阳少康笑嘻嘻地,“醉意简直写在脸上。”
“等一下吃颗阿斯匹灵比较好。”上官清扬也笑着说,“但是先吃饭吧。从常载波那儿回来的路上到明治屋买的,烤牛肉耶。很久没吃了,我还煮了汤呢。你看,这可是豪华的午餐吧。”
我报以微笑坐下来。然后就吃了一点烤牛肉、三明治、喝咖啡,也喝了一两口用山芋做的汤。我心脏不停地噗通跳,头相当痛,根本食不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