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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殇伊甸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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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2952字

那天的会面只有大约20分钟。东方清江询问了司徒敏慧的病情,对她已看面临死亡的准备这种强韧精神表示赞美,最后再附上一句话,问她有没有什么事可以效劳的。

司徒敏慧静静地摇头,“别费心,医院照顾得很好,没有任何不方便的地方。”

“如果有什么需要请尽管说。您就想这也是一种缘分吧!”

“谢谢!”司徒敏慧向着鸟饲深深地一躬身。

除了元旦,东方清江每天都到司徒敏慧的病房。对事件只字不提,也尽量避免向她提出问题,只是一个劲儿地聊自己还有家庭的事,专挑轻松的话题。有时也开开玩笑,努力避免说出会引起戒心的绕圈子的说话方式。

司徒敏慧也很捧场地不时发笑。虽没笑出声,但是微笑一直挂在脸上。有时还捂住嘴,被逗着笑得肩膀抖起来。

中国农历春节大年初六,因杂志的工作到纽约出差。初七下午回洛杉矶,东方清江就赶到医院去。路上,他到花店买了一束花,加上在纽约买的白松饼一起递给司徒敏慧时,她坐起上半身,一看到甜点的包装就突然红了眼。

“好久没吃了。”司徒敏慧喉咙哽住了,“好久没吃这种甜饼了,我年轻的时候常吃。爸爸和奶奶都喜欢甜食,所以家里常有。”

“你母亲和妹妹不喜欢甜食吗?”

“我妈妈喜欢吃酱菜,最喜欢吃腌白菜和腌茄子。妹妹虽然喜欢甜食,但却不喜欢这种饼。大概因为那是老人家吃的点心吧。妹妹就喜欢吃曲奇,就光喜欢吃那些洋式甜点。偶尔爸妈买回来,我上学还没到家,她一个人就全包办了。我一肚子气,常常会因为这种事吵架。”

微笑的司徒敏慧双眼润湿,这是第一次她谈起自己的事。东方清江沉默着。

自那事件发生后,司徒敏慧自己决定断了与家里的关系。在纽约唐人街经营杂货店的父母为了见女儿一面,好几次到监狱探监,但是司徒敏慧以不想给家人添麻烦为理由,一直拒绝会面。

出狱后,在圣地亚哥的观光饭店工作时,母亲去探视司徒敏慧,那是十多年来第一次见面。那时听到妹妹有人来提亲,但因为司徒敏慧的关系马上就吹了,心头一紧难过极了。也就是这个原因,她把饭店工作辞了,好像逃难一样地四处辗转流离,再也不与家里联系了。

司徒敏慧不等东方清江问,就这么一句接一句地说完了。然后叹了一口气,拭泪说,“真是的,你看我,又开始说这些。”

即使东方清江心里焦躁地想,请继续再多说点别的,但还是保持沉默。要是这时开始连串发问的话……

“你妹妹现在呢?”东方清江小心翼翼地问。

司徒敏慧拨开前额掉下的头发,扬起寂寞的笑容,“听说她结婚了。不是相亲,是自由恋爱。妹妹自己写信寄到以前的饭店告诉我这个消息。旅馆的女经理不知道我的去向,一直保管着那封信,等到我有机会和她见面的时候才交给我。里面有一张穿着白纱的照片哦。变得好漂亮,都认不得了。”

“你想见她吗?”

“你说什么?”

“你难道不想见见双亲和妹妹吗?”

司徒敏慧不说话,在榻上的花束散着淡淡的香。

“要是我的话……”东方清江说,“大概会很想念吧。这没有什么好觉得丢脸或什么的,这是自然的感情表现。”

“我不会见他们。”司徒敏慧有一点低着头说,表情僵硬,“已经在很久以前就这么决定了。”

“是这样吗?”东方清江说,两人之间沉默扩大着。

“我可以说一句话吗?”

“说什么?”

“你已经还债了。还够了。这点我想大家都会同意的,你自已应该更清楚。该是让自己快乐的时候了,不需要再折磨自己,再继续这样下去没有意义。不是吗?”

背靠着榻沿,司徒敏慧抬起头,脸上浮起了很深远的表情,但是马上就消失。脸上浮出了抗拒似的沉默,像波浪一样扩大。

“你感觉不舒服吗?”

“没有哇。”

“我大概又惹你厌了吧?”东方清江脸上出现笑容,“我真的是没有那个意思。”

东方清江没有回答。

有敲门的声音。年轻娇小的护士踏着紧凑的步伐进来。

“替你抽点血,司徒女士,明天检查用。”

护士向东方清江致意,很俐落地用棉花在司徒敏慧的手上开始消毒。

司徒敏慧在抽血的时候,东方清江拿起花束和花瓶走出病房,用洗手间旁的水龙头给花瓶装水,浇花。然后在病人集中看电视的吸烟室里,抽了一根烟后再回到病房。护士已离开了。

司徒敏慧头靠在枕头上仰着休息,东方清江将带来的糕饼盒放在旁边的茶几上。

刚抽完血,司徒敏慧就虚弱地说道:“我这个样子,真是不好意思。”

“哪儿的话,连我也是只要一听到抽血就发昏了呢。一定累了吧。”

“不、也没有那么……”

司徒敏慧努力想起身。

东方清江制止了她,并将浇过水的花瓶放在桌上。

“你不觉得香气太重了吗?我忘了,应该买香味淡一点的花。”

“没关系,我很喜欢这香味。”

在茶几上有一本用红色的千鸟格布料包着的书。

“好漂亮的书本呀!是什么书?”

司徒敏慧脖子转了一下,往茶几上一看,“是圣经。我受洗了,27岁的时候。”

“是这样的吗?”这倒是第一次听说。27岁的话,正是东方清江当兵的时候。

三楼病房的窗外开始下起雨来。街灯在各处闪烁。

东方清江拿起风衣,“那么,今天就到这里,请好好休息,我还会来。”

司徒敏慧没有说话。东方清江将一直带在身边的记者包背在肩上往门外走。

就在要抓门把的时候,背后的司徒敏慧叫住了东方清江,“请等一下。”

东方清江回过头,见司徒敏慧仰躺着。她不是望着睁大眼睛的东方清江,而是望着天花板。

“还来得及吗?”

“什么意思?”

“我所剩时间不多了。即使如此还来得及吗?”

“你是指什么?”

“我是指你的书。”

可能一时失了力气,司徒敏慧的手垂在榻边。

司徒敏慧在枕头上缓慢地转过头看着东方清江。她张开失血气的嘴唇说,“我,我什么都告诉你……”

十多位前来参加葬礼的人士,全部瞻仰过司徒敏慧的遗容后,结束了简短的仪式。

东方清江随同经营咖哩店的欧阳平夫妇步出了教堂。在正面的大街上,黑色的大厢型灵车已等在那里,准备把遗体运往火葬场。

教堂的正馆旁有一株樱花树。可以看到雨水打在四处飘零的樱花上。落在地面的花瓣浮在积水的表面上,承受着不断落下的雨水的敲击而跳起舞来。

“不知司徒敏慧有没有看到今年的樱花?”欧阳平夫人喃喃地说。

“我想她应该从病房往窗外看到了。”东方清江这么说。

欧阳平夫人应声:“是吗?”然后闭起了润湿的眼睛点头说,“说的对。应该是看到了。”

司徒敏慧病情急速恶化是在3月29日。那阵子欧阳平夫妇每天都去探望,好几次都碰到东方清江。夫妇俩常常凝望着昏睡中的布美子,嘴中喃喃地不知说些什么。他们总是静静地守着司徒敏慧然后离开。

在三月底的时候,东方清江和欧阳平夫妇商量。虽然没有得到司徒敏慧的允许,但是不是该与他父母联系了。老夫妇俩说他们也是这么想,所以马上和在纽约的司徒敏慧双亲取得连络。

几天后,司徒敏慧的父母和妹妹来到洛杉矶。司徒敏慧在恢复意识时似乎和家人交代了些什么。但是到底说了什么,东方清江无从得知。

司徒敏慧停止鼻息长眠而逝,是在家人一时返回纽约的第二天下午。那时正好病房内没有别人,最后守在病榻旁的只有东方清江一人。

司徒敏慧的几位男性亲戚走过来搬灵柩,父母则紧跟在后面。手中捧着司徒敏慧遗照的是她的妹妹。

因为人手不够,走向灵车的途中没有人可以打伞遮着灵柩。东方清江将自己打着的黑伞遮着灵柩以免雨淋。他这么一做,欧阳平夫妇也马上打伞过来。

棺木安放进了厢型灵车。司徒敏慧的父亲向着东方清江和欧阳平夫妇深深地一鞠躬。但是母亲那边却像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低着头仓皇地坐进车内。

吹起了缓慢的风,将雨吹得斜斜的。灵车开动了,目送着那黑大的车影在烟雨蒙蒙的大街中渐行渐远。东方清江被一股自己也无法说明的强烈感情所袭击,禁不住仰天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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