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小晗在墙壁的挂钩上扯下浴巾,然后把浴缸里的水放出来,直到水差不多流完的时候才敢去擦陈埕湿淋淋的身体,并且是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擦,害怕自己太用力会把他弄得更疼。觉得已经把身体上的水擦干净了,岳小晗才拿来洗衣机上的毯子迅速往陈埕身上一裹,接着就把他抱出浴室。
岳小晗把陈埕抱到暗沉但暖和的卧室里,放到床上后替他盖好被子。他坐在床边守着他,不停地用枕巾替他抹去眼睛里冒出来的眼泪,轻轻地对他说了一声,对不起。
钟秀婆和罗忠良急急忙忙走上楼,可是钟秀婆刚一跨进陈埕的卧室,整个人的力气就突然消失,向后倒在罗忠良身上。
“阿姨!阿姨!”罗忠良托着钟秀婆大声叫唤道。
“婆婆!”岳小晗站起来走到写字台边,紧紧抓住钟秀婆的手臂。
“小晗,你快给陈埕涂药,我扶婆婆回房间去休息,她可能有些体力不支!”罗忠良把提在手里的塑料袋递给岳小晗,“这四支药膏是一样的,还能起到麻醉的作用,你细心点,一定要把身上的每一道伤都涂上,这样埕埕身上的疼痛感才会减轻。涂完药膏就给他穿保暖衣裤,知道了么?”
看到岳小晗严肃地点点头后,罗忠良扶着钟秀婆回到卧室去。
岳小晗关上卧室的门,提起塑料袋往床边坐过去。他拉开台灯,拿出药膏,然后揭开被子,露出陈埕的上半身来。
“感觉还暖和吧?我特意把门给关上了,这样应该就不会冷了。”岳小晗看着陈埕的身体,淤青的颜色比刚才泡在热水中的深了许多,他把药膏挤在左手手心里,接着对他说,“叔叔说这药有麻醉作用,可是涂上去的时候应该还是有点痛,不过忍一忍就行了。如果你准备好了,就点点头。”
陈埕小心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岳小晗就开始为陈埕的身体涂药。
涂完药,等待了几分钟,岳小晗在床的另一头拿来钟秀婆早已经准备好的保暖衣裤。“感觉好一点没有?”他轻声问道。
陈埕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来。
岳小晗看着陈埕的嘴形,脸上露出一抹安慰的淡淡的笑容。给陈埕穿上衣服和裤子,岳小晗就把被子盖好,守在床边让他好好地睡觉。
2009年12月23号星期三凌晨
睡梦中的岳小晗被卧室里磕磕响的声音吵醒了,睡眼惺忪的他拿起放在枕头边的手机看时间,还差二十分钟就到凌晨两点。他仔细地听着那磕磕响的声音是从什么地方发出来的,接着他就翻个身,往陈埕那边看。
“陈埕!陈埕!”岳小晗压着声音朝那边叫喊着。
“我,有点,冷。”陈埕发着抖的声音朝岳小晗那边传过去,说完这几个字,牙齿又发出磕磕响的声音。
岳小晗立刻打起精神爬下床,走到陈埕那边伸手摸摸他额头。虽然温度比较高,但感觉不是发高烧的温度,因此他庆幸地松口气。他跑下楼,黑暗的客厅里安静成一片。他走到玄关那边摁一下开关,突然的明亮让他觉得很刺眼。他走到电视柜那边想在药箱里给陈埕找些药,结果在茶几上看到一杯水和放在一张餐巾纸上的药,心想应该是罗叔叔早就准备好的,于是拿着水和药,关掉灯就摸黑回到卧室。
岳小晗拉开台灯,把药和水放在小柜子上,想让陈埕吃药,结果就看清了他的脸。
他一直在流泪,也不知道流多久了,明明是睡着的,眼泪却仍然在梦中流出来。
岳小晗下意识地摸摸他的枕头,泪水已经浸湿了一大片。接着他喂他吃下药,然后拿走枕头并把自己的枕头拿过来让陈埕睡好。
重新睡回到床上后,岳小晗双手交叉垫在脑袋后面,可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一片黑暗中仍然可以模模糊糊地听到陈埕发着抖的声音。没有办法,他爬下床抱着自己的被子走过去。他把棉被铺在陈埕的床上,接着钻进被窝和他睡在一起。
迷迷糊糊的陈埕知道岳小晗睡在了自己的旁边,于是他翻个身,想给岳小晗多一点位置,让他觉得不会太挤。而岳小晗却在这时翻身紧紧地把他抱起来,心里想着这样的话应该就会好一点了。
陈埕闭着眼睛,颈椎那个位置感觉到岳小晗温热的有些湿润的呼吸,而被他抱着的身体感觉到的是安全和放心。
——谢谢你,哥!
——你别给我说话啦!我明天还要上课,睡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岳小晗又悄悄地醒来。被自己抱着的陈埕身体已不再发抖,呼吸也已经平稳下来。他伸手摸摸陈埕的脸,已经不再流泪了。直到这个时候,岳小晗才真正安下心来,在一片黑暗中沉沉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