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黄叶飘落,无人的坟头前,一袭白衣的男子正满脸泪痕喃喃的低诉着。
“母亲,你为何要如此疯狂,你可知你所做的一切,毁了我的一生……”又是两滴晶莹的泪水飘落。
“自从您将我送入宫中,我的心我的一切都只想着,如何让自己得到她的宠幸,以为只要这样,家族就能得到荣光,这是身为男儿身能为家族做的最大努力了,所以我从来没有怪过您将我送进那没有人情,冷冰冰的地方,这是贵族之家子弟的命运不是么?而我认命了!”泪水越聚越多,一滴滴,一颗颗打落在干涸的黄土中,转眼就被吸收怠尽。
嘴唇轻轻的颤抖着,他的心也似乎更加的激动,“可是母亲您可知道,当儿子开始只是抱着为家族付出的心态对皇上顺从的时候,她的每一个笑容,一个宠溺,让儿子第一次品尝到了被人体贴,被人爱怜的感觉,这是您都从未赐予的,儿子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是幸福,只是这幸福,真的太短太短……”苦笑中他摇摇头,曾经的美丽再上心头,却是如此的揪心。
“母亲,您一心希望让我得到皇上的宠幸,希望我能让她沉迷在男色中不理朝政,可是您错了,她天生该是天底下最伟大的君王,她的睿智和灵秀让您一败涂地,也让我知道了自己根本未曾得到过她的一分爱恋,如今白家已倒,我这个所谓的贵君也已被逐,这就是你希望看的吗?我的母亲……”最后几字说的一字一顿,似乎对坟中的人还有着怨恨。
“您一心欺人年少无知,其实真正无知的人是我们,您一直以我为傲,认为我是天下最美的男子,一定能够迷惑女皇的心,却不知她的心中根本就没有我,而我一直还以为您只是为了家族才送我进宫,却没有想到您那老迈的身躯下依然有着勃勃野心,您可知道,我很庆幸她不爱我,我很庆幸她利用了我,如果因为我而让她失去江山,即使登上皇位的人是您,我依然不会原谅您,在您心中,儿子只是利用的工具,您根本没有想过我的幸福!”美丽无双的脸上竟然有着一丝嘲笑。
“母亲,如果没有您的行为,也许我可以一直活在自己的梦里,即使在那天醒来,她不在我身边,我一直等待,直到天亮,她才悄悄的躺在我的身边,之后召幸的每一夜,我总是悄悄的吐掉她递给我的酒水,每一次都看见她在我‘睡着’后偷偷离去,临近天亮时再回来,我亦无悔,心里一直以为,只要我肯继续等待,总有一天,她会真正宠幸我的,即使只有片刻,能在她的身边睡着,我就已经很幸福了,可是母亲,是您打破了我的小小梦想!”
男子将手中的纸钱洒向空中,“您要钱,要权,如今白家已倒,只余我这个被您当做棋子的儿子为您筑坟,您不觉得是个讽刺吗?能为白家做的一切我都做了,今日之后,我便寻一个清幽僻静之所,终日礼佛颂经,希望能洗刷您所犯下的一切罪孽,也希望能佑我红羽繁荣昌盛,吾皇……吾皇……”两字出口,又忆起那个英姿身影,自信的笑容,温柔的话语,点点滴滴再次浮上心头,竟让他无法继续诉说,只是洒落更多的泪。
不知道男子是不是太过于沉浸于记忆中,还是太多悲哀让他已经没有更多的心力去观察周围,浑然不觉身后已经悄悄摸上来的委琐身影和慢慢靠近的危险。
“哟,哪来的小美人啊,一个人在这哭的这么伤心,是不是被妻主抛弃了啊?要不要姐姐好好疼你啊?”流里流气的声音惊醒了正在哭泣中的男子,惊慌的转身看向身后。
几个女子呈半包围的位置占去了他所有可以逃跑的路线,脸上淫亵的笑容摆明觊觎着他的美色和欺负着他孤身一人。开口的正是为首的一个膀大腰圆的女子,垂涎的意味在脸上的表情中就能看出。
“估计是死了妻主吧,你看他身后的那坟头,哭的那个伤心啊,真想让人搂进怀里好好的爱怜一番,美人儿,我看你也别哭了,干脆跟我们走吧,姐姐们会好疼你的,我还从来没见过如此动人的一张脸,一想到这样的脸在身下婉转承欢,俺就有股冲动……”最右手边的女子,一边咧着骷髅脸上的大嘴,黄色的大板牙露着让人退避三舍的恶心。
男子眼中的泪水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寒霜:“大胆狂徒,目无法纪,可知在红羽调戏男子是要入狱的。”满身的贵气让几人有些犹豫,互相对视几眼后,为首的女子咽咽口水。
“我注意他几天了,身边无一人陪伴,这荒郊野外,便是我们做了什么,也无人知晓。”一句话,给色欲熏心的几人带去了无穷的勇气,又靠近了几步。
男子的要中划过一抹悲伤,原来老天在夺走了他所有的一切后,并没有善心的放过他,这一次,只怕再没有人可以救自己。
右手抚上心口,仿佛那里有他的执着守护,脸上一抹惨笑,原来自己是这么的无能,自己一心奉献的清白,她却不屑一顾,如今却要被这样的人肆意的践踏么?
冷冷的一眼扫过几人,让她们不由的顿住了脚步,一眼后,他的眼神看向了边上的一颗老树,心念电转间,已是做出了决定。
一个温柔的微笑,让几人的魂魄都差点离体飞去,大黄牙居然狠狠的一抹嘴边,擦掉流出的口水,可惜色魂与授的她们,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丝温柔的浅笑并不是对着她们,而是对着天空中不知名的远方。
“皇上,其实我从来没有怪过你,虽然你骗我,不过是为了让我母亲对你失去提防之心的手段,你虽诛我母,却是为了守卫皇室,本该诛九族之罪,你只杀一人,我知你是为我留了情,当我请求出宫时,你眼中的悔恨,原来,你终是心中有我的,只可惜,我再没有机会告诉你,其实我很想回到你的身边,可是我真的不配,不知道你还会不会想起我,只是我已经没有机会再知道了,希望你以后女孙满堂,愿我能化做天边一缕白云,跟随在你的身边。”脸上的爱恋已渐渐转为哀惋。
“不要。”“美人不要……”几个肉脚女人虽然发现了他的意图,却已是来不及阻止,那美丽的白衣男子以全身之力冲向身边的那颗老树,决心之狠,让几委琐女子吓到当场呆楞,气势之强,竟令人不敢靠近,更别提拖住那身子,眼看那倾国倾城的男子已是即将香消玉陨。
“如此佳人,你若真的要死,也别死在老太婆我面前啊,你这叫我救还是不救呢?”不知道打哪突然出现的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太太,正站在树旁,一只手指头拎着男子的后领,白衣男子却浑然不觉,依然闭着眼,保持着向前冲的姿势。
“我说娃娃啊,你在我这神医面前寻死,若是不救你,岂不污了我多少年挣来的名声?”随手一抛,白衣男子就这么被丢在一旁,呆呆的望着这突然冒出来的老太婆。
“老太婆,让开,被防碍我们和小美人亲近,不然揍死你。”看见小美人没死,几个色胆包天的人又开始继续他们心中的想法,象挥苍蝇般挥手赶着面前的老太太。
没眼光和见识短不是他们的错,若是以为人人都能被他们欺负,就注定是要吃大亏的,被小美人勾去魂魄的数人竟然无一人去想小美人那么大的寻死冲力,居然被老太婆一只手指头就给制止住了,这老太婆瞬间出现,事先全无人知晓,光这轻功就够吓人,既然没有发现,那就只能让人家留下些特殊记号让他们终生难忘。
老太婆状似不经意的一挥手,几人不约而同的捂住了脸,哀号中面面相觑。
“你个老妖婆,使什么手法,咳……咳……”都说了嘴巴里有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话,何况是扯嗓子大吼,这不,被东西卡住了吧。
为首的女子撕心裂肺的痛苦咳嗽的同时,手也伸进嘴巴里不停的挖挖抠抠,涕泪横流之下,终于颤颤微微的摊开手掌,一颗大板牙正蹲在手心中央。
人还在剧烈的喘息着,旁边的大黄牙轻轻扯扯她的衣角,咧嘴露出失去了挡风作用的大门,还在泊泊的淌着血,一使眼色,狠狠的看了看那依然没有回过神的白衣男子,再摸摸依然麻木的腮帮子,一跺脚,灰溜溜的跑了。
白衣男子呆呆的抬头看着面前的老太婆,良好的家教让他无法在被人所救之后却不表示感谢。
“晚辈谢过前辈救命之恩!”恭敬的一揖后,又回到坟头,继续他的烧纸,似乎刚才的惊心动魄,在他看来,也不过是一场闹剧。
“喂,娃娃!你刚才既没喊救命,也没逃跑,倒是一心寻死,好象你早有主意一样,碰上危险就自杀?你脑子没问题吧?”老太婆明显精力旺盛,好奇的蹲在男子身边,边陪着男子烧着纸边看着男子的表情。
“前辈,晚辈在这世上孤苦一人,又无谋生之能,空有一张面皮又恐引人觊觎,自是早做了打算,若不能清清白白的活,倒不如干干净净的死。”男子早已恢复了淡然的表情,仿佛生死在他眼中,也不过如同吃饭一样。
“那你给我做徒弟吧?我几十年从来没动过收徒弟的念头,实在是看你资质过人,跟我走吧,娃娃!”老太太一脸的垂涎,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对这男子起了色心呢。
“前辈请回吧,晚辈如今只想一人陪伴青灯古佛,为母赎罪,为……为妻祈福!”男子淡淡的回答,在某个特定的字上,却是闪过一丝落寞。
“那你妻子在哪?我送你回去吧,把这么个可人儿丢在这,你的妻子还真是忍心,虽然老太婆一把年纪了,美丑却还是分的清楚的!”老太婆双眼闪亮,明显可以看出对这个男子打心眼里的喜爱。
男子将头别过一边,挤出一抹苦笑:“我母亲要杀她,却为她所杀,如今我已无脸见她,这天下之大,竟找不到一栖身之所。”
“什么破妻子,你母亲杀她,又不是你杀她,她若你爱你,更应该怜惜你的处境,这个时候说不要你,这样的女子,不要也罢,跟我走,我保你数年之内,名动天下,哼!”老太婆活象个跳虾般上窜下跳,指天划地:“娃娃,你若是难受,我带你去找她,揍她一顿,若你还是不开心,我便直接杀了她,省得你伤心。”跳起脚拎起男子就要腾空纵去。
“扑通!”男子一看这架势慌忙中竟然直接拜倒在她脚下,“婆婆,我知您乃武林高人,可晚辈求您不要插手此事,纵然她再对不起我,亦是红羽国之主,最英明的帝君,您若为晚辈这么做,晚辈绝对无法原谅自己,也无法原谅您!”
“哎~”一声长长的叹息,老太婆虽然从他满身的华贵气质中猜出他绝非寻常人物,却怎么也想不到会是后宫之人,“娃娃,最是无情帝王家,你跟我走吧,你还年轻,别说什么出家之言,学些医术还能造福百姓呢。”
摇摇头,“婆婆,您还是走吧,晚辈心已死,无心学什么医术。”
“你……”老太婆纵横江湖数十载,第一次看对眼,有了收徒弟的想法,却第一次碰了个钉子,真的很想揍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子,看着那出尘的绝色容颜,又是打不下手,也许年纪大了,人真的容易心软。
老太婆眼珠一转,嘿嘿一声干笑:“娃娃,这帝王之家,少不得有些什么刺杀暗算的,若是她将来需要医术救治而我老太婆又挂了,没人救得了她怎么办?我可是天下第一神医哦,若是继承了我的衣钵,这天底下可就没几样你治不了的病了,怎么样?考虑考虑?”一边说还一边扬着下巴,拼命挤着眼睛,只希望这男子有些心动。
许是这句话终于打动了男子的心,他的眼中终于有了希冀之色:“前辈,您若不嫌弃晚辈愚钝,晚辈这就拜您为师,师傅再上,白瑚月给你磕头!”
大大方方的接受了他的几个叩首,老太婆眼中的得意之色是跃于面上,就差手舞足蹈,拉起地上的宝贝徒弟:“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我拉,我告诉你哦,我可是‘天下第一神医’凌笑言,你运气真好,若不是我这次在山上呆着闷了下山采药,也就救不到你,也就不会在古稀之年收到这么个好徒弟,可惜你年纪有些大了,武功是学不了拉,医术倒是还有机会慢慢学,看你小子性子沉静,一定是块好坯子……”拉拉杂杂的一通乱说,也不管男子究竟有听进去多少,老太婆是开心的不得了,只是她没想到,这一时的动心收下的徒弟,让她七十岁以后的人生之路从此和清净说再见,当她回想往事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有一丝丝的后悔?
“国师!对于今日之事,你可有何更好的主意?”慕容莫离眼中含着似有若无的情谊,淡淡的看着面前的白衣男子。
男子则仿佛没有听到她的问话,陷入了长长的沉思。
当日自己拜凌笑言为师,确实是走投无路,当跟随凌笑言深入蓝翎荒山中寻找珍稀的草药时,自己第一次看到了百姓的苦楚,也第一次见识到了神医济世为怀的胸襟。
在那间破旧的天女庙中,自己和师傅呆了半月有余,看着一个个重病缠身却不去医治,只寄希望于天女保佑的人们,自己也不知道是该可怜还是该震醒他们?
他们不愿意医治,自己在好心之下,也本着练手的思想,将一碗碗掺了药的符水让他们喝下,看着一个病人奇迹般的好转,却面对着自己下跪高喊着天女显灵,只能摇头叹息,既然自己本也就不愿出名,这样倒也更好。
当百姓们凑钱希望能够重修天女庙以感谢天女的恩德时,他的天人之姿早已经让人们深深的认定他是上天派下来的使者,希望他能够重新为天女画像,盛情难却之下,浮现在纸上的,却是心底那抹最深的美丽身影。
当自己以历练和救治百姓为借口离开师傅身边时,只带走了师傅依依不舍的眼光和几本医书,还有师傅珍藏的一个保命药丸,据说这是师傅毕生的心血结晶,任何情况下,只要服下药丸,便可保命十日,而十日,已经足够自己赶回师傅身边,可以说,将它给自己,是这个嬉笑世间的神医对自己的担忧和牵挂。
一年多以来,自己没有收受任何百姓的馈赠,即便有财帛相赠,也是在含笑中推辞,而盛情多了,他干脆就以天女不喜供奉者收受钱物为理由而拒绝,有些偷偷留下的财物,他便用来修了一座又一座的天女庙,让越来越多的人用香火供奉着她的容颜,不是刻意为之,谁叫自己每每下笔之时,幻化而出的只有她的容貌。
逐渐随着医术的越来越精进,被救治的人越来越多,百姓眼中他俨然已经是天女派下凡尘拯救世人的使者,而这名气,终于引了皇族中人的注意。
当慕容家两母女诚邀他入主祭祀庙的时候,他很清楚,她们不过是想利用他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为将来的夺权正名而已,想推辞之时,却发现她们早已将此事宣扬出去,竟然得到了百姓的一致拥护,而此时的自己,已是骑虎难下,只好苦笑着告诉自己,也许深入皇室,说不定,说不定还有机会再见到那个身影。只是那慕容莫离眼中偶尔露出的倾慕让自己很是讨厌,只能假借着一心供奉天女将那绝色的容颜掩盖在了轻纱下,只是在每每的相处中,自己都以身份为她们谋取了不少百姓的崇敬,在她们心中,自己已经是皇姨心腹之人。
本以为自己的心早已经古井无波,自己更是的逃避着过去的一切,举止言行都刻意着遗忘着以前的习惯,让自己以另外一个身份活在众人的仰慕中,如今,自己早已不是那个空有傲气却什么都不会的白家娇弱贵君,而是地位最接近神的清冷国师风悟缘。却在见到那个人时心口被重重的一击。
同为一宫之伺,自己怎么会不认识他?那个让她为了他而让自己饮下‘情思’,再利用母亲的权利修改祖制的人,那个在她心中有着至高无上地位的人,本以为他该是在红羽受着皇恩浩荡,为何却一脸苍白的出现在蓝翎,那微微隆起的小腹又怎么可能让人忽视,那,该是她的孩子……
抬头看向慕容两母女探索的眼神,才惊觉,自己似乎想的时间太长了,只要和她一牵扯上关系,任自己再防备的心,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失了魂魄。
“国师,此子出现,确实打破了我们的大计,如此突然,该如何是好?”慕容翘淡淡的开口,却隐藏着深深的杀机。
救还是不救?是他夺取了本该属于自己的恩宠,是他让自己尝到了被利用被欺骗的侮辱,那而拱起的小腹,也本该是自己的尊荣,却那么的刺眼。
勾起唇边一丝笑意,“皇姨,此子乃是命定之人,也是太父后唯一的希望,若是此时将其刺杀,风悟缘相信皇姨有此能力,却认为不是最好的时机!”
对上两人询问的眼神,他慢慢的开口:“此子乃太父后下命,将军千辛万苦寻回之人,若将其刺杀,便是不留证据,也难保太父后和将军拼着鱼死网破的想法与皇姨一斗,这样对皇姨大计并不利。”
看着两人频频点头,风悟缘的心里暗自大喘着气:“不若暂时留下他的性命,用来牵制住太父后和将军,待其产下腹中胎儿后,向太父后提出联姻,娶其为夫。”
“荒唐,我的女儿怎么能娶如此不干不净之人为夫!”慕容翘长身而起,双眉紧皱,就连慕容莫离的眼中也露出了不解之色。
风悟缘不紧不慢的开口:“皇姨莫急,且听悟缘慢慢说来。”
“哼!”鼻中一声重重的冷哼,慕容翘重新坐回上座,却是冷冷的斜睨着风悟缘,看他能有什么说辞。
“此子未婚有孕,又即将登基为帝,太父后定然要为其正名,但是如何向天下人解释其如此不贞行为?这是个很头疼的问题,定然要有人出面顶下腹中孩子母亲的身份,既然如此,为何我们不先下手为强,让小姐顶下这身份,对外只需说是慕容御雪与小姐情投意合,这皇家身份,外人是不会有意见的,而小姐为慕容御雪顶下此事,太父后定然知晓我们已经清楚其中内幕,不会不答应,而答应后……”眼珠一转,看向慕容翘两母女。
“待大婚过后,此子已无利用价值,随时可除去,而那娃娃,哼哼,深宫中消失一个这样的人,还不容易的很?”慕容翘一边频频的点头,一边笑的极是阴沉。
“皇姨,祭祀庙中还有人等候悟缘祈福,悟缘就不打扰了,先行告退!”优雅的一个起身,没有任何寒暄之辞,风悟缘转身行向门外,又恢复了人前冷清的气质。
两人目送着他的翩然远去,慕容翘唇边扯出一个冷笑:“好深的心机,你给我盯着点他。”
点头中,慕容莫离却有些不置可否:“他不过是个江湖骗子,没有我们,他哪会有今天的地位,他要的无非就是钱和权,别看他人前仙风道骨,只怕他非常清楚,不和我们站在一处,以后又怎么会有他的风光地位,他识时务的很,再说一个男子,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慕容翘却是眉头一皱:“别掉以轻心,多试探他几次,看看他心里究竟想些什么,若是有二心,早些除去。”
点点头,慕容莫离笑容中带着丝淫邪,暗想道:“不过这张脸倒是有几分姿色,白白陪了那天女倒有些可惜,我倒要找机会试探试探他是不是真的如表面上这么清高。”
回到祭祀庙中的风悟缘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感觉到背后衣衫冷冷的贴在背后,刚才自己确实有些冒险了,若是一下失误,不但救不了那人的命,只怕连自己的身份也要遭她们的质疑,没有想到,自己终究还是忍不下心去害他,毕竟他是她的心上人,若失去了他,她定然会伤心难过吧,那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她的吧,能为她保留住骨血,这一次冒险也是值得的。只是这一次短暂的风平浪静过后,也许是更大的危机,难道她还不知道他在这里吗?
七个月后,皇太子慕容御雪于正午时分诞下皇女,消息一出,朝堂震惊,国师风悟缘于祭祀庙中举行巨大的祭天仪式,为感谢天女赐予蓝翎的福祉,重修天女像,同时国师巡讲天女经,宣传天女的恩德,为表潜心修行之心,国师只是孤身一人上路,拒绝了任何盛大的仪式。
数日后,红羽将军府门口突然出现一封刻意隐瞒了字体手迹的无名之信,上面只有了了十二个字:“蓝翎男帝,登基在即,新君御雪。”
远远的望着驶入蓝翎京师的车队,他在城楼上独自矗立着,清冷的身形掩盖不住眼神中的热切和挣扎,她来了,虽说是以紫家的身份,但是他知道,一定是她来了,苦笑着摇摇头,原来那个人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如此之高,为了他,她甘入虎穴,为了他,放下帝王的身份,而自己,只不过是她生命中曾经的过客,她,可还记得自己否?
“悟缘,这是紫家送来的礼物,我连动都没动就直接给你送来了,可有你喜欢的?”慕容莫离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倾慕,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轻巧的摇了摇头,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那箱子中的物品:“你知我素日不爱打扮,何苦拿些俗物来?”话一出口,似乎想到什么,一皱眉头,自己出口太快,不该如此将心中的话说出,自己若是什么都不收,岂不让慕容家以为自己太难掌握?没有贪图心的人,又怎么会和他们同心?
“你就快要迎娶新君了,再对悟缘这么好,让悟缘将来情何以堪?不若就由你为悟缘挑选一样,便算是日后一个随身之物吧。”淡淡的语气一如平常,只是那话中的意思让慕容莫离雀跃不已。
“将来做我的后可好?你知道的,那人活不长的,我将天下与你共享……”后面的话被一双青葱玉指压回了口中。
“莫要再提,人多口杂,传出去你我可是性命不保。”飘渺的人影迅速收回掩在慕容莫离唇上的手,施施然的走向放着大堆礼物的箱子,拿起一串红玉佛珠看向那依然品味着他指间余香的慕容莫离,绽放出一抹绝色笑容,“将这个留给悟缘留个念想吧,其余的着人抬回去。”转身轻然离去,再不看那被笑容震撼的女子。
即使已经有了慕容莫离提前的招呼,自己更是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是当踏进前堂的一刻,心中的紧揪感却是越来越重,僵直着背,根本不敢正视那个娇俏的身影,当慕容莫离告辞时,他的心里竟然有着一丝期待,终于,他又能与她共处一室了。
就这么傻傻的看着她,两年了,她更加成熟了,依然是那样的神采飞扬,依然是那样的灵动绝色,心里的某根弦再次被抽动,多希望时间就此静止,自己只想再看一眼,再看一眼就好。
“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低低叹出这话,是心底依然在为自己鸣不平吗?一如这满地落花,不知归处?
“月月!”两个随风叹息而出的字悄然飘进了他的耳中,一瞬间令他完全的怔住,纵然轻的不能再轻,他又怎么可能会听错,那是自己的名字啊!她的心中,竟然是有着自己的么?而自己,竟然为这两个字差点落泪,为了她,就算再难再险又有何妨,心中已是下定决心。
望着床上那个和蛊毒斗争的人,他的心又一次陷入了挣扎,即使师妹已是立即赶回师门,只怕他也挨不到师傅来的那刻,第一次见到这个俊朗的脸,何该只有这样强大的身体,才能保卫那个心中的女神,当初是他每夜带着她悄然离开,也是他将她默然带回,竟连传说中无情无欲的影卫,都逃不过她的情丝么?抬眼间看见她身后的那个金发的人,梅伺君,想不到孤傲如你,也为她而归!
不忍心看她绝望的眼神,她看向自己眼中那全然的希冀,那种唯一的指望,让他不由的拿出了师傅当初给自己的保命之药,自己这一条残命,何苦糟蹋了灵药,而他,是能真正守卫她的人,就算将来自己真的到了无药保命之时,想起今日,也定然不会后悔这决定。
“药引便是极阴之血,要子年子月子日子时出生男子之血!”凌笑言的一句话,再次让他陷入了思考中,床上人的危险已经由不得再等待,难道此时自己真的要揭穿自己曾经的身份吗?再让她因为感激而再次将自己纳入后宫?面纱下的容颜上是痛苦的挣扎,自己不要同情,不要可怜,不要愧疚下的补偿,一如从不曾拿出的那面定亲之物,师傅疼爱自己,甚至设下计谋让自己能再次回宫,可是师傅又怎知自己的心,自己想要的,是她的真爱啊。
一滴滴的血流入药碗中,白衣男子轻咬着下唇,过几日,便随师傅回山吧,也许那里才是最适合自己的地方,这一生不再做他想了……
……
红烛下,那看着自己巧笑的人影,白瑚月的心再也控制不住,这些年的委屈化做点点相思泪,原来她竟是真的心中有他,两年来,世间并不是只有自己在受着心灵的折磨。
“皇上,你是如何认出是我的?”静静的沉醉在她温暖的怀抱中,体会着如梦般的幸福,自己,终于是属于她了,那深情的眼光,终于投射到了自己的身上。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风悟缘三字由此而出,想想诗句再联系种种,心里其实早有些隐隐的猜到,一直以为你会承认自己的身份,却想不到你倔强如斯,今夜若不将你抓来,只怕我真的要在思念中追悔一生了!”紧了紧怀里害羞的人儿,她翻身压下,落下一个个细密的吻,“这一次,我再也不放开你的手,我要好好的补偿你两年来的委屈。”
烛影摇红,鸳帐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