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萧瑟的冷宫,此时显得更是阴冷,周围血迹到处可见,一地的箭靶,让此时的冷宫似是一个小型战场。子清揽着东方哲的尸体,依旧无法相信刚才还生动鲜活的人,此时却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无论她对东方哲如何断情,却依然无法接受此刻东方哲已死的事实。
时光陡转,子清似乎又回到当初被东方哲劫去的那个小院,他们在月光之下看着那样美好的景,仿似可以洗涤生命所有的污浊。而那时身边的男子虽然霸道,却也是让她当时冰寂的心,突生温暖。而那日午后看着本是英俊邪气,一贯优雅酌定的男人端着黑色的汤药,一脸的灰尘和焦急,冷硬的心一点一点的融化。如今想来也算是情窦初开吧。子清晦涩的想。
只是老天似乎一直不知道如何善待她,那日看到他背叛自己。本就初经情事,而东方哲又那样强势的将自己占有,虽心中有爱,总归是有估计得,而再看到他和云染的纠缠。更是不会去听他解释,那样决定的离开,未曾想如今事情明了,她心中已有他人。子清说不上自己此刻心中究竟该是什么情绪。只是那日听东方哲解释当时的误会,而且愿意为她放弃皇权的争夺,这对一个从小生于皇室,自小就被灌输着男尊女卑的皇室子弟是需要多么大的勇气,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可是这也让她认清一个事实,无论曾经怎样爱眼前这个男人,现在的她心里只有羽言,那个和自己青梅竹马,等自己成人,而如今已成自己丈夫的男人。
可是这个男人此刻都做了些什么呢?子清难过东方哲的死,更多的却是愧疚,愧疚自己不能回报他对自己的感情,而如今羽言更是因为猜忌将他致于死地。心中的悲伤源源不断的向她有些孱弱的身子袭来。可是这些都不是让这子清感到致命的。羽言的误会,不信任、甚至于可以说是羞辱,让子清觉得浑身发冷。
此刻的子清都有些无法相信对面的男人是那个对自己,柔情肆意,体贴无微、宠辱至宝的男人,如果爱情没了信任,还有何必要彼此纠缠呢,看着对面男人青黑的脸色,子清心里的痛已经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一想到他暴怒的对自己嘶吼,根本不听自己的解释,不相信自己还有对他的感情,子清又是一痛,难道他就认为自己有那么高超的演技,认为他们之间的幸福甜蜜都是假的么?心无比的疼,子清恨不得将羽言推到狠狠的抽打一番,已解心头之恨。本是想等他冷静下来就会考虑清楚。却未想到东方哲会来找自己,企图带自己离开,而羽言这个狠心的男人,竟然真的埋伏了人,将他乱箭射死。一个是自己现在深爱的男人,一个是自己曾经爱过的男人。子清看着怀中东方哲血肉模糊的样子,无比的心疼和悔恨。
抬起头,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冷冷的看着对面面色更冷的男人。说道,“他是为我而来,如今又为我而死,我希望你可以将他好好安葬,毕竟东方哲也是一国皇子,不能草草了事,我想皇上也不想与东廷国为敌吧。”
说完也不再看羽言,起身就要离开。
羽言从东方哲到底,到看着子清抱着其痛苦无比的样子,心中便一点一点的冷了下去。心中的痛苦一点都不比子清少半分。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从东方哲手中将子清抢了过来的。虽然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可是当年子清宁愿拒婚出征战场也不愿意做自己的皇后是众所周知的事,无论他这一生如何自负如何骄傲,最不能把握的却是对面女子的心。
而子清和东方哲的事,他更是无比的清楚的,从她被东方哲掠去,从东方哲强要了她,从他们两情相悦,他的心总是跟着她,落寞心痛,悔恨纠结,直到听说她离开东方哲回到玉书国,他的喜悦是无法形容的,为她举办庆功宴,也不过是找个借口离他近一些。而那夜的桃花舞,更是让他酌定,此生都不想将她放开。而这几个月的甜蜜,让他觉得幸福极了。可是那日进到寝宫看到子清与东方哲相拥,刹那觉得自己从天堂掉落地狱。本就是觉得自己是从东方哲手里将子清偷过来的,而当时的情景让他所有的阴暗面都爆发了出来。他嫉妒东方哲,嫉妒他可以拥有子清的第一次,嫉妒他是让子清心动的第一个人,而这些情绪让骄傲的他变得不自信起来。他怕,他一理智子清便跟东方哲走了,所以她不敢听子清解释,他怕她说她真正爱的人是东方哲。一怒之下将子清打入冷宫,且酌定东方哲肯定回来,而设了这个埋伏,只是未想到东方哲会以死抵抗。而子清真的要跟他离开,心又是一阵痛。
沉浸在自己情绪里的羽言,突然听到子清冷静疏离的话,瞬间情绪不受控制。看子清要离开,也顾不上她的身子,将她一把拽到自己身旁。怒问,“项子清,你倒是说明白,凭什么要我好好安葬他,他东方哲凭什么让你如此另眼相待?你倒是告诉我啊,你是不是一直都爱着他?”而子清看着现在的羽言根本就不想开口,只是冷冷的任他拉着,不言不语。羽言一看子清竟然对自己的问话完全无动于衷。更是怒火中烧,双手抓住子清的双肩,用力的晃着子清,痛苦的问道,“你说啊,说,你是不是一直爱着东方哲?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爱过我,说啊?”而子清依旧不动,任羽言晃着自己。
羽言看到这样的子清,早已失去了理智,突然看到她微微隆着的肚子,讽刺的继续问道,“说啊,说不出来了是吧,是不是你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朕的,而是东方哲的,是不是?”声音已经因为愤怒听不出原有的音色。
原本冷漠的子清突然听到羽言竟然如此侮辱自己,本是麻木的心,竟又被揪的紧紧的疼,他竟然说孩子不是他的?他竟然可以说出如此侮辱人的话,原本因为东方哲的死有些昏昏然然的子清,此刻却突然无比的清醒起来。狠狠的甩开羽言扣着自己的双手。冰冷的看着对面暴怒的男子,这还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么,这还是那个温暖霸气深爱着自己的男人么,子清有些不敢相信此刻站在自己对面的男子是那个玉书国高傲的皇帝。
心瞬间如水结冰般冻了起来,平静的看着对面的羽言。心却似乎没有了一点波澜。冷漠的说道,
“从回到玉书国我便再也没有和东方哲有任何联系,而此刻之前我爱着的你男人还是你。东方哲那日找我,是想告诉我,当初我离开他是因为一场误会,想要挽回我,可是我告诉他,我现在爱的男人姓羽叫言,无论曾经的离开是不是别人设计而成,是不是一场误会,都无法改变我心已变得事实,又或者从一开始我就爱着你,只是因为东方哲才更清楚的看清了自己的内心。而你当时看着我们拥抱,是因为以后可能一生都不会再见,希望给个拥抱,两两相请,彼此不再有任何联系。能说的,我现在都说了,你满意了么?”
说完也不看羽言,径自的转身离开。
还呆愣中的羽言完全没有发现子清早已离开,还沉浸在子清的话中,她说,她一直爱的都是自己,她说她那日拒绝了东方哲,她说,她因为东方哲她才看清了自己的内心,她说,至始至终她爱的就只是他?瞬间喜悦覆盖了刚才所有的痛苦和愤怒。原来子清一直爱的都是他。才突然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这一刻之前。心中又是一颤才发现子清已经离开回了冷宫。也不管身边是什么情况,直奔子清而去。
而子清回到冷宫,心中却静寂如死灰。
羽言冲进子清的房间,看见子清安静的坐在哪里,原本因为怀孕有些圆润的脸,因为最近在冷宫的折腾有消瘦了下来,此刻坐在那里,瘦弱的身子显得无比的孤单,完全不见平日强悍的样子,让羽言心中万分悔恨。
子清感觉到羽言的注视,可是完全不予理会,现在的她需要的只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太多的事情让她无比压抑,那些悲痛的往事又袭上心来。想念父亲想念将军府的日子,也想念那两个月和这个男人在一起的日子,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失败又没出息,更加不愿意去理现在的羽言。
羽言心中悔恨,为自己不相信子清误会她悔恨,也为自己不明就里射杀东方哲悔恨,但是更让他悔恨的是刚才自己暴怒说出那么伤人的话。想想都觉得自己混蛋。怀疑什么也不能怀疑孩子不是自己的啊,这几个月自己个和子清朝夕相处,谁不清楚子清,难道自己还不清楚,怎么能因为嫉妒而说出如此可恶的话。自己信誓旦旦的说要给她最好的宠爱,可是刚才自己又做了些什么呢?羽言此刻恨不得剁了自己的舌头,也不解恨。
他试图上前去抱抱子清,可是子清冷漠的表情,让他似乎根本靠近不了。喃喃的说道,“清儿,我错了,我先带你去回去,你现在身子有孕,冷宫阴气太重,伤了身子就不好了。”说完连他自己都觉得苍白,而子清连眼角度未抬一下,冷声说道,“出去”。
羽言无奈,可是也知道此时的子清一定是伤心万分,最不想见的人也是自己吧。
只好默默地退出房间。
子清看羽言终于走了,心中疼痛,起身关了房门,也不管衣裳是否脏了,和衣便躺在了床上,可是却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睡。前尘往事又一并涌上心头。从自己当初的一舞惊天下到父亲战亡,再到自己被迫出征。有时子清想如果自己当初不是选择出征而是早早看清自己的内心,嫁与羽言,那么所有事情是不是就会变的简单起来?自己不会以为自己爱上东方哲,东方哲也不会因自己而死,而羽言也会信任自己,也许连孩子也早就有了,可是这个世界没有如果。子清抚着自己渐渐凸起的小肚子,原本冷硬的脸上渐渐缓和起来,还好,她有宝宝陪着。
羽言在子清门外徘徊,却见子清猛的关了房门,熄了灯。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心里又是疼痛又是悔恨,可是也充满了希望,只要子清爱的是他,那对他来说所有都不重要了。只要她爱他就够了,自己一定可以重新唤会子清对自己的爱。想到此,羽言喊来侍卫让人将院子好好打扫一番,也吩咐下去将东方哲好好的安葬。同时让人遣来几个丫鬟为子清添床被子,近身伺候着。一切安排妥了,心里才微微的舒服了些,看着子清依旧黑着的屋子,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寝室,他还有好多政事得赶紧处理了,好明日再来接子清回去。
午后的阳光微微的洒进子清的屋子,昨夜折腾了一宿都无法入睡。羽言派人送来的被子也被她扔在一边。这次羽言的不信任让子清觉得很受伤,心里的疼怎么都无法缓解。子清觉得当初她在院中听到东方哲说只是因为自己有才气所以接近自己想要利用自己要让她觉得心如刀割。那种疼跟被东方哲伤了的根本无法比,似是正在天堂却被突然拉进地狱的感觉。而东方哲的死,也让她无法轻易的原谅羽言。也不知何时迷迷糊糊才睡了去。不想醒来竟是午后了,房中站了俩个丫鬟,想来也是羽言昨晚派来的。看子清醒来,忙上前伺候。子清觉得浑身无力也乐得让她们服侍。也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缘故,子清觉得自己的身子越来越娇弱了。
这边羽言大清早的就赶来了冷宫,却听丫鬟们说,子清清晨才睡了过去,也不敢去打扰,吩咐人在身边伺候着,又去赶着上早朝。早朝下了,过来子清还在睡。又吩咐人将食物备着。心中却异常心疼子清,想着这些日子那张绝美的小脸又瘦的不像样子,又开始责备自己。
而冷宫院子中的血迹也早被清理干净了,虽是冷宫,但也还算干净,只是很是阴冷,让羽言心里很是不舒服,想到子清待在这样的环境肯定情绪更加压抑。更加迫切的想要带子清离开冷宫。
等了大半天,子清终于醒了,而几个丫鬟看皇上来回几次的往冷宫跑,更是从早朝后就一直待在冷宫守着皇后娘娘,心里好奇,但看皇上表情严肃,也不敢怠慢,上前开始帮子清换衣,洗漱。
一切停当,子清才看见院中的羽言,冷漠的转了个身。一个丫鬟端了清粥正准备进去,却被羽言拦下,自己端了进去,拂手让下人都退了下去。将粥端到子清面前,微微尝了下,温度合适。想要喂子清吃,却不想子清后退了一步,闪了开。羽言看子清如此抗拒自己,眼角晦涩却马上掩饰了过去。轻声道,“清儿,不要任性好不,你一天没有吃东西,身子怎么能受得住,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啊。”子清依旧未动,羽言无奈,将粥放在桌上,痛苦的说道,“如果你不想见到我,我走好不,可是我走了,你可不可按时吃饭,不要让我担心好么?我知道我错了,你可以打我骂我,可是不要伤了自己的身子,现在你不是一个人,还有我们的孩子。”说完,痛苦的转身离开。走时冷冷的对丫鬟说道,“伺候皇后娘娘用膳,如果皇后娘娘那顿饭没有吃,就拿你们试问。”
子清看着羽言离开的背影,她瘦了他又何尝不是瘦了,本就欣长的身材此刻也显得有些单薄,又似无比孤独的样子,心又隐隐的作疼。也不看丫鬟战战兢兢的样子,端起他刚才的清粥慢慢的喝起来,可是嘴里却无比的苦涩,也不知道这厨娘在粥里熬了什么,却不知其实只是心中苦涩,所以连着吃着的食物仿佛也苦了起来。旁边的丫鬟看皇后娘娘食不下咽的样子也很是担心,虽然皇后娘娘被打进了冷宫,可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皇后跟皇上只是闹别扭,皇上还是很爱皇后娘娘的。如今看着本是圆润漂亮的皇后娘娘,此刻苍白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更是用心的伺候起来了。
接下来的日子羽言几乎一下早朝就往冷宫跑来,有时也就是远远的看着子清。可是无论他如何提议让子清搬离冷宫,她都是冷漠以对,让羽言又是心疼又是自责。便每日只要有空便陪着她,那怕她根本不理会自己,有时有气有怒,却也拿她没有办法。羽言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在一件事上让他觉得自己如此的无力。
三十二章带我走
而这日早朝,却听到朝臣上报,东廷国皇子东方哲在玉书国失踪,东廷国已派人来访,希望玉书国可以配合东廷寻找皇子东方哲。羽言本就被子清闹得烦心,一听东廷国派人来查东方哲,更是烦闷。他是派人秘密的将东方哲下葬,究竟是谁泄露了秘密?而东廷国此举又是什么意思?谁都知道东方哲本是东廷国争夺皇位的一大势力,可是前段却突然与本是支持他的云家闹翻,又后突然放弃王位的继承权。既然如此东廷国必然不会去寻找他,因为以东方哲的势力无论如何也会是现今东廷国国王的一大威胁,铲除肯定是迟早的事。而如今却大张旗鼓的来玉书国找人,最大的可能便是想挑起两个战争,看来,这个东廷国的王上胃口是越来越大了。羽言冷冷的想着。却不动声色的吩咐大臣好好配合东廷国使者寻找东方哲皇子。
接下来的几日羽言都被国事所缠无法去看子清,只盼着尽快将东廷国的事情解决,将子清接出冷宫。
宫中日子本就难熬,而在冷宫中的日子更是难熬。几日不见羽言,想来他也没有那么多耐心陪着自己吧。子清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悲,什么时候自己竟然需要依附一个男人生存了,因为他而乐,因为他而悲。这还是那个骄傲果断自命不凡的项子清么?子清从未在一刻这样讨厌过自己,人生漫漫自己真的要把一生浪费在这宫墙内,浪费在一个男人身上。这种思想的突然出现让子清原本低沉的心,似乎找到了一丝出口,也许自己可以去到宫外转转看看这大千世界,也未尝不是件欢乐的事情,何必在这宫中自爱自怨,像个普通妇人,叩心自问,这还是那个为了骄傲拒绝皇上赐婚,而征战沙场的项子清么?
想到如此,子清心中也没了往日的痛苦,到比往日平静了许多。
玉书国本是处在多雨的南边,前几日一直晴天。没想到羽言不来,这雨却来了。整个冷宫小院一片湿意,本就近秋,这雨一下更是冷了好多。而冷宫偏辟,更是潮湿阴冷,夜晚丫鬟给子又加了一床被子,可是依旧无法抵挡这冷意,又加上怀孕,子清更是畏冷,此刻却是无比的怀念羽言的怀抱了。那样的温暖,似乎可以抵达心口。可是一想到东方哲乱箭下的尸体,而羽言那样冷血冰冷的语气,更是怀疑自己的孩子不是他的,原本有些思念的情绪也瞬间被压了下去。如果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他是不是还是不会相信自己,还是会肆意的用那样恶毒的语言攻击伤害自己?一想到此,子清觉得更冷了。
夜雨绵绵,暖了谁手,冷了谁心?
这日羽言依旧没来冷宫,子清心中虽然想通,却依旧哀切。顺手执起屋内的素琴,轻轻的弹奏起来,只是本是想弹些欢乐的节凑,可是脑海中却想到当初父亲安好时,她在宫中和羽言琴箫合奏的日子,那时自己还是集万千荣宠于一身的将军之女,而如今呢?想着想着指尖流出的音符却异常的哀婉凄凉,使得子清一阵烦闷,扔了琴便要起身。却突然听到一阵朗笑声,抬头才发现不知道何时羽飞已经站在自己前面,心中恼烦,这丫鬟也不知道通知一下自己,害自己这般的狼狈模样被羽飞看了去。
羽飞也是知道子清和羽言之间的那些曲曲绕绕,知道冷宫萧索,子清如今有孕在身,本就想来看看子清,而今日大哥又隐晦的让他前来劝劝子清回到寝宫,虽然不知道成功与否,却依然乐意之至。
而刚才一进冷宫便听到子清的琴声,清冷、落寞有似带着无尽的哀伤,不自觉的的走近,便看见那个独坐窗前的女子,一身纯白的裙裳,虽然比上次见又瘦了几分,可是依旧难掩她身上的韶华。只是此刻看起那么脆弱,仿佛风一吹就倒,让羽飞看着师傅心痛。
人人都知道子清和羽言青梅竹马,事实上她和自己又何尝不是。只是一直都知道大哥心中对其的钟爱,便早早的断了自己的念想。而自己温润的性格也终不是她喜欢的吧,所以只能做最好的朋友,而非恋人。可是此时此刻看着子清如此憔悴悲伤的样子,羽飞还是忍不住心疼。还记得那年她从将军府偷跑出来,非要自己带着他去骑马打猎,那样小小的人儿,精致的像个瓷娃娃,却一身的泼辣劲,对自己各种缠各种磨,最后万不得已只好带她去狩猎。可是终究是太小了,又没什么力气,不小心就从马上摔了下来,他当时以为她肯定会哭会闹,正准备看戏,没想到那样小的人儿从马上摔下来,硬是一句疼都没有喊,一声哭诉都没有,还倔强的要重新上马。而小腿上的衣服都被血染了去。从那一刻她就知道这个女子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吧。
接下来的日子,羽飞似乎依旧可以清晰的看见,看着她长大看着他和大哥两情相悦,还有打赌输给自己,从此一舞惊天下。接着却不是欢乐,而是收到将军战死的噩耗,那样爱她爹爹崇拜他爹爹的项子清,硬是没有流一滴泪,可是却更是让人心疼。而命运也似乎和她开了个玩笑,拒婚,出征,与东方哲的纠缠,转了一圈有回到羽言身边,贵为了皇后。如今却又是误会重重。
羽飞见过很多面的子清,却从来没见过如此哀愁悲伤脆弱的她。便也不敢说话,生怕将她打扰了去。却见她突然扔了琴去,心中好笑,看来她也不喜欢现在的自己吧。那样倔强果敢的女子怎么会喜欢这种凄楚的样子呢。遂笑了出声,掩了自己纷乱的思绪,戏谑的说道,“多日不见嫂嫂,嫂嫂这闺怨貌似很深呢?不知大哥可是那里没有满足嫂嫂,让嫂嫂如此伤心,不如给小叔说说,我帮你教训教训大哥,以解嫂嫂心头之气啊。”说完还不忘别有深意的看了看刚才被子清扔了的素琴。
本就因为被羽飞看见自己狼狈模样而生出恼意的子清,一听羽飞如此揶揄戏谑的话,更是生气,顺手抄起手边的茶盅扔向羽飞,气怒的说道,“没个正经。”一天看着一幅温润如玉的翩翩佳公子模样,其实坏心眼的很,子清心中腹诽。
羽飞看见一茶盅猛的朝自己飞来,迅速的一个闪身,握住茶盅,马上装出一副后怕的样子,扶着心口,喃喃的说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嫂嫂,你这是想要谋杀亲叔子啊。”本就有些娃娃脸的羽飞此时故作害怕装,睁着大眼,抿着小嘴。子清一看,丫太萌了,羽家的人还真都是妖孽。如果搁别人看到这情景一定会上当,上前抚慰他那颗受伤的小心灵,可是子清是谁,和羽飞一起长大的,他那点小把戏别人不清楚她还能不清楚,就是真刀真箭架他脖子上,他也不一定还笑着呢。只是心中刚才的郁结,被他这一捣乱,散了许多。但依旧不想理他。
而羽飞这边一个劲卖萌犯傻,对面子清一副爱搭理不搭理的样子,这下真受伤了。他堂堂一羽书国的王爷,给人卖萌装傻,人家根本不理会,还自顾自的喝起茶来。这下换羽飞郁结了。一屁股往子清旁边一坐怕,自己给自己倒茶喝。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天,子清根本不理会羽飞,羽飞那小心肝,砰砰砰的碎了一地。无奈的问道,“子清,你还是先回寝宫吧,这入秋,雨水多,冷宫又这般潮湿,对你和孩子都不好,而大哥也知道错了,你就别别扭了,两个人在一起也不容易。”子清等了半天羽飞终于说出了来此的目的,心中另有计较自然不会跟他出去,不过如果羽飞帮自己的话,也许出宫就不会那么难了。却故作冷漠的说道,“你要是来给他当说客的,那就算了,还是早点回去吧,我困了。”说完起身上了软塌,自顾自的睡了起来。羽飞无奈只好起身离开。
子清听见羽飞离开,昨夜床榻冰冷,一夜未睡好,早上被羽飞这一闹,心中郁结大减,反倒在软塌上睡了过去。
羽言近日几乎忙的完全抽不开身,东廷国故意滋事,而好几个地方又有睡在,内忧外患,让羽言很是疲惫。今日终于抽出身来看子清,却见她睡着在了软塌上,鼻息安稳,替其盖好被子,便退了出去,继续回去处理政事。
这一觉子清睡的并不安稳,似乎知道羽言来,可是依旧不愿醒来,迷糊中感觉身上很是难受,可是却醒不来,一直做梦,梦见东方哲血肉模糊的站在自己对面,说要带自己走,她心中害怕,想要喊羽言,可是无论怎么喊都发不出声音,又梦见自己一个人在院子中,羽言陪着自己弹琴,可是突然身边没了人影,他无论如何也找不见,又似乎听见一个孩童的声音,哭泣的喊她,娘亲,娘亲。子清在这个梦里终于醒来,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而外面已经是天黑了。
见她醒来,门外的丫鬟赶紧进来,给她端来了晚膳。而子清却一点胃口都没有。依旧沉浸在刚才的梦里。身子有些冷,却更加坚定了要出宫的想法,她未像现在这般渴望自由。只是还是有些昏昏沉沉,让丫鬟将食物都撤了去,可是半天都不见动。抬头看见俩丫鬟为难的表情,只好作罢,勉强的吃了些,又觉得困了,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越来越嗜睡了。
半夜子清觉得身子异常难受,醒来才发现自己好像发烧了。想来可能是白天在软塌上睡的染了风寒。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已经凉了,喝进肚子里,异常的冰凉。转身上了床,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羽飞从那日在子清这吃了闭门羹后,就基本天天往着跑,试图改变子清的心意,离开冷宫,回到羽言的寝宫去,可是子清一直无动于衷。今日他又跑了过来,却被丫鬟挡在门外,说皇后娘娘还没睡醒。问了昨天的情况,羽飞很是纳闷,知道子清最近嗜睡可是如今已是饷午,而听她们说昨天她白天睡了一天晚上又没怎么吃东西,更觉得担心。照这样下去,她的身子肯定撑不下去。想及此,也不管丫鬟的阻拦,让她们去备膳,自己喊子清起床。丫鬟心中对皇后娘娘也很是担心,一听也就不阻拦了。
推开门一进去,羽飞就觉得气氛不对,整个房间死气沉沉。喊了几声子清,没有回应。羽飞心道不好,也不管什么男女有别,上前查看子清,一碰额头,几乎都是烫的,脸色已经都是红的了。羽飞正要去叫御医,胳膊却被子清抓住了,喃喃的说,“不要告诉羽言,我不想他知道。”声音沙哑的几乎辩不出音色。羽飞气怒,转身就去请御医,等御医来,给子清开了药方,便命丫鬟赶紧去熬药,自己则陪在身边。
看着此刻的子清,原本绝美的小脸此刻更小了,脸色因为发烧还犯着红,本是想要通知羽言的,可是想到她那样低声的哀求自己,羽飞就觉得无力。这个女人何曾对一个人如此低声下气过,让他如何忍心拒绝呢。等丫鬟熬好了药,上前伺候子清吃药,可是子清一个劲摇头拒绝,羽飞让他们退下,自己照顾。
子清看着羽飞端着那碗黑乎乎的中药,心中便泛起恶心,又想到自己在东廷国时东方哲为自己亲自熬药,又对自己各种诱哄,逼自己吃药,而如今却因为自己被乱箭射死,心中苦涩,更觉得这药难以下咽。羽飞在旁边催促子清快些喝药,可是她根本无动于衷。看那样子那肯吃药,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任自己喊半天也不动,仿似失了魂一般。羽言又气又担心。无奈的说道,
“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总该为孩子想吧,你这样糟践自己又是何苦呢,你究竟要怎样,才肯吃药呢?”
一直默默不说话的子清,突然沙哑到,“带我离开皇宫吧。”
羽飞一听,很是诧异,子清居然要离开皇宫,怎么可以?谁不知道自己的大哥,他还不清楚。他一辈子从未见自己的大哥真正的在意过什么,就算是这玉书国的皇位,也不见得让羽言都多在意。可是那样高傲自负的人独独放不下一个女子,便是她项子清。当初她拒婚出征莫玉国,言谁说女子不如男,可是未曾想到,这样傲气的她将羽言伤的有多重。他是亲眼看着羽言一日比一日消沉,一日一日的买醉,自言一国之君却保不了自己深爱的女子,那样颓废的羽言是羽飞从未看见过的,那刻他便知道这个女子会是羽言心上永远抹不去的痛。只是事实难料,兜兜转转他们终于在一起了,而且如今都有了孩子。子清任性,自己又怎么能陪她任性,他当真要看着自己的兄长再次陷进无尽的绝望里么?从小羽飞便和羽言一起长大,自小羽言便疼他,没有其他国之间皇子的阴谋算计,让他在这个本该冰冷的皇宫,安逸温暖的长大,如今要他背叛大哥,他怎么可以?可是看着眼前一脸憔悴,傲气无边的女子第一次这样脆弱的求自己的虚弱模样,羽飞第一次觉得无比的痛心。他该怎么做?
子清看羽言半天没有回话,依旧固执的说道,“带我离开皇宫吧,我累了,想要过平凡人的日子,自由自在,没有束缚,没有这么多纷繁复杂,只是简简单单的活着。”
羽言听着,心中动容,却是无可奈何。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背叛自己的大哥,只道,“先吃药吧,吃完药我们再说别的。”
可是子清依旧不动,仿佛他要是不答应,她就这样一直不吃药。羽飞气结,怒道,“项子清,你这是用自己的身子威胁我么?当年那个傲气无双的项子清那去了,竟然沦落到用自己的身子和孩子来威胁别人,你不觉得这样的你很可耻么?我告诉你,我是不可能背叛大哥的。”说着,放下药碗,气呼呼的转身甩袖离开。
而此时的项子清听到羽飞的话,眼中刹那模糊起来,是啊,自己怎么可以这样呢,无论如何她现在还是一个母亲,自己如何也不能伤了孩子。看着桌上已经开始凉了的药,端起来一口喝进,苦涩瞬间蔓延到了她整个身子。而这些苦涩依旧无法赶上她内心的苦疼。她只要一想到东方哲血肉模糊的样子,想到羽言暴怒中那样恶毒的话,子清就不知道自己待在宫中该如何面对现在的羽言,如果没有爱到罢了,可是就是因为深爱,所以更加无法面对。心中凄凉却无法向外人道来,谁有能明白谁心中苦涩。
又是一个阴雨天,一场秋雨一场凉,湿了万物,凉了人心。
?第三十三章大火
阳光像瀑布一样浓密细腻的倾泻下来,把外面的世界照的干净明亮,整个世界是那么清晰的呈现在眼前。
天空是冰蓝色的清澈,在头顶上整片浩瀚无边的天空里看不到一朵浮云。
御书房外面的那片竹林正焕发着勃勃的生机,它们为了争取到更多的阳光都挺拔的竖立着,浓密的叶子严严实实的折叠在一起,不露出一点的缝隙。地下的根部密密麻麻的纠结在了一起,像是错综复杂的迷宫一般,它门互相扶持同时竞争着成长。
细碎的阳光照在新绿的叶子上,斑驳的竹影投在地面上,在微风的摇曳下不停地摆动。
此时,一个英俊帅气的男子正坐在御书房里看书。他身后朱红色的的椅子上雕刻着精致的图案,一条巨龙极度扭曲的在椅子靠背的正中间,正在张牙舞爪的咆哮着,看起来很霸气,这也正是至高无上的皇权的象征。
男子身穿着白色的便衣笔直的坐在那里,从侧面看过去,他刀削般的冰冷的侧脸上有一丝淡淡的忧伤。他的长长的睫毛浓密的交织在一起,垂下来,快要遮住了他那闪着动人的光芒的黑色眼睛。他的眉毛像箭一样锋利的交蹙着,又浓又黑。那张细腻的苍白的甚至比女孩子还要精致的脸足以让众人看了都想把它捏在手里揉碎,或者对他说:“你怎么不去死?你长这么帅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但是举国上下没有一个人敢这样。第一,老百姓们一般见不到他;第二,就算能见到他的人忙着拍马屁还来不及呢;第三,如果真的骂了,那么那个人肯定就活不成了。
他的气宇轩昂的气质无处不在显露着他的贵族身份,他就是羽书国的王——羽言。拥有着皇族高贵的血统和精致的面容,但是在这样精致的面容下,装着的却是一颗自负傲慢冰冷甚至是残酷的心。
此刻他正在认真的看着竹筒卷成的书,眉毛有时会紧蹙成一团,时不时的拿起毛笔在书上圈点起什么,或是写上一些字。字迹干净漂亮,如行云流水。
御书房里充斥着淡淡的墨香,甚至站在门外的小太监都可以闻得到。
空气里死寂般的安静,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而变得有些沉闷,偶尔有太监什么的经过也不敢大声喧哗,他们都是蹑手蹑脚的,生怕发出声音打断了皇上的思路。
偶尔会有鸟儿划过天空发出有些哀怨的凄凉的鸣叫。
此时,正在这样幽静的环境中埋头看书的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远处一个太监正在发出急促的呼吸声朝着这边跑过来,他的腿仿佛因受了惊吓稍微有些颤抖。他快速的穿过庭院里的花坛之间的小道一路小跑着过来,额头上的汗珠积聚成黄豆粒大小后随着他身体的上下颤抖而掉落下来,他不时的用自己华丽的服饰的衣袖擦拭着自己的额头。
花坛里的花娇艳欲滴,它们仿佛撕裂的嘴唇般肆意的绽放着,粉色花瓣中间是娇羞的花蕊,正在吐出黄色的花丝,上面的散发着芳香的花粉上空悬浮着无数被香气吸引过来的各种颜色的花蝴蝶,它们的一只触角站在花丝上,扇动着美丽的翅膀,翩翩起舞。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但是这种宁静的美好就在那个太监跑进御书房的门口喘着粗气,嘴唇因恐惧而颤抖的跪在地上断断续续的说:“报,皇上,不好啦,不好啦!冷宫失火,娘娘得了风寒,不幸……不幸……”
羽言抬起头,冰冷的脸更加苍白了,有一丝的恐惧,但是他又很想知道,于是还没等那个太监说完,就急切的问:“快说到底怎么了?!”
“不幸……不幸大火烧身……”那个太监颤抖着嘴唇还没有说完,羽言的脸就瞬间变成了一张苍白的毫无血色的纸,他的身体向后倾了一下,然后用手扶住了桌子。
太监急忙扶起皇上,嘴里有些惊慌地说:“皇上,皇上您小心点儿。龙体重要。”
羽言定了定神然后甩开太监的手,像野兽般红赤着眼睛飞快的朝着冷宫跑去。太监们也急忙跟着跑了过去。
冷宫方向的上空此时火光一片,无数窜动着的火苗像是要吞噬一切般的疯狂的燃烧着。整片天空都是红色的,像鲜血一样,慢慢地扩散开来。红色的火苗周围弥漫着黑色的烟雾,炙热的火苗疯狂地沿着柱子墙壁放肆的攀爬上去,他像一个野兽般想要吞并这里的一样,所过之处,留下倒塌的残垣断壁,烧焦的柱子和几具骇人的尸体。
霎时间,无数的尖叫声伴随着房屋倒塌的声音还有火苗肆意吞噬一切发出的‘呲呲’的声音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充斥着整座庭院。
那几具尸体在大火中已经快要烧焦了,然而在十几分钟之前,她们还是一个个拥有着灵魂的鲜活跳动着的生命,很难想象现在她们已经变成了那几具硬生生的焦炭般的尸体,横躺在已经成为废墟的冷宫里。她们脸上是说不清的表情,现在甚至连他们的性别都不能分得清了,因为他们的衣服已经烧成灰了,身体也已经成了半焦炭状。可能是前来送饭的宫女亦或是某个小太监。
阳光依旧灿烂明亮的照射着,其他的宫殿里的嫔妃们依然平静的生活着,她们依然会早起几个小时只是为了把自己打扮得更加漂亮来得到皇上的宠幸。
此时,皇上已经满头大汗的跑到了冷宫的院落里,望着面前肆意窜动的火苗和那些烧的已经发焦的木头,皇上的心里充满了恐惧。
冷宫的庭院里来了不少太监提着水桶往火上泼水,还有不少宫女闻讯也赶来帮忙。他们见到皇上后惊慌的想要行使礼节,羽言轻轻地抬起手,示意他们不用多礼。
然后羽言像是发疯了似的大声喊:“子清呢,啊,你们有没有把她救出来?”
众人的情绪都有些低落,不过更多的是害怕。她们低着头不敢说话,万一把皇上惹怒了,一不小心就会被杀头的。人在屋檐下谁能不低头,况且还是在天子的脚下,万一他龙岩颜一怒,不要说眼前这些人,就是朝廷里最得宠的官员都会被杀头。
“你们这群废物!饭桶!”羽言愤怒的抬起手甩了一下袖子然像野兽般发疯了似的冲进了正在被大火吞噬着的冷宫。后面的人齐声喊:“皇上,皇上不要进去,小心龙体!”
羽言像是没有听到他们的声音是的,直冲着里面跑了进去。就算听到了,他也不会停止脚步的,他可是一国之君,哪有一国之君听下人使唤的,虽然那些话都是为了他自己着想的。
当羽言近乎是闯了进去以后,无数柱子从房顶上坍塌下来,发出一声声柱子碰撞地板的声音。火光照耀着的墙壁上发出火红的亮光,分外妖娆,像一朵盛开的鲜花,肆意的吐露着妖娆的芬芳。
羽言走在西边的墙角处,看到那里有一句被烧焦了的尸体,正在散发着被烧焦的恶臭的气息,她的脸已经面如死灰,眼睛被烧掉了,留下两个空洞的吓人的眼眶。
外面的宫女太监们小声的议论着什么。当他们看到里面散发着恶臭的尸体的时候,忍不住干呕起来。
羽言后退几步:“不,这不可能是子清,不可能,绝不可能!”他抱起头,几乎要崩溃了。他的头仿佛炸裂般的剧痛,他蹲在地上抱头痛哭。外面有几个太监跑进来,在四周随时准备着保护皇上。
其中一个太监看着那个被烧得像煤炭一样的尸体忍不住捂住了嘴干呕起来。过了一会儿,他哭着安慰皇上说:“皇上,那不是娘娘的尸体。不可能是的,娘娘那么花容月貌,就算是死了也不会变成那个样子的。”
正蹲在地上失声痛哭的羽言听到‘死’这个字的时候,那个怒气让他几乎咆哮了出来:“你才死了,子清她没死,你哪里见她死了!她还活着,呜呜。”刚才说话的那个太监吓得没敢说话。他旁边的一个太监急忙打着自己的脸说:“奴才该死,是奴才嘴贱,娘娘一定还活着。”
刚才说话的那个太监看到后急忙跟着打起自己的脸来。他的脸色发青,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就听见火苗‘呲呲’的燃烧声中又多了‘啪啪’的掌嘴声。只要皇上不说一个‘停’字,他们就会像机器一样永远的打下去。
羽言蹲在地上,脸上青筋暴起,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好多岁。起初他还对子清的生存抱有着希望,可是当他看到那具死后依然美丽光洁的酮体的时候,她的希望就眼睁睁的被破没了。
子清浅蓝色的衣衫在微风里蹁跹飞扬,她的侧脸冰冷的像一潭清凉的湖水,平静的没有一丝波动。她就像一个仙女一样,美好的躺在阳光下,任凭微风吹拂着她的柔软的像海藻一样的发丝。她就那像静静的躺在那里,闭着眼睛仿佛在安详的睡着午觉。她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站起来调皮的跑过来遮住羽言的眼睛然后撒娇的问你猜我是谁,再也不会因为意见不合而嘴角下翻,然后一甩衣袖蹁跹而去。
从今以后,她就解脱了,了却红尘。她的灵魂应该是飞上了天空吧,羽言轻轻地抬起头望着天空,他仿佛看到了子清的魂魄在对着他微笑,她轻轻地摆了摆手,嘴角泛起一抹微笑,平静的美好的几乎无法靠近的美。她轻轻的对羽言说:“尊敬的王,我要走了,在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祝我们的国家在你的统领之下繁荣昌盛,你一定要做一个爱护百姓的好君王。时间不早了,我要走了。”子清的微笑渐渐模糊在了羽言的视线里,她的曼妙的长裙随风飘扬,然后颜色越来越浅,渐渐地消失了。
羽言刚看到子清的尸体时,她正躺在恶兽般疯狂燃烧着的大火中,火光蔓延开来。她的身体就像是一只正在翩翩起舞的蝴蝶在血色的大火中跳着扇动着美丽的翅膀。
羽言惊恐而绝望的忘记了流泪,他几乎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一切,呆呆的站在那里,面无表情。
旁边的小太监们个个抹着脸上的泪水哭喊着把子清抬了出去。她的尸体躺在灿烂的阳光下,就像是一具曼妙的雕塑,那样唯美的躯体在微风中没有一丝颤动。
此刻羽言仿佛回尸还魂般的从绝望中清醒过来,他疯狂地跑了出去,跪在子清的尸体面前痛哭流涕。此时他失去了高傲的贵族气质,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伤心而绝望的哭泣着,看的周围的太监和宫女们都心疼了。
有一个小太监实在看不下去了他走到羽言后面跟着跪了下来,其他的下人们也跟着跪了下来,此时大火已经在下人们的救助下以及可燃物的减少下渐渐地失去了嚣张的气焰,变得快要熄灭了。
不久就有太医院的王太医赶来确认子清已经死亡,另外奉劝皇上要注意身体。羽言望着子清冰冷的面孔,怜爱的伸出自己的手拂开她脸上被风吹得凌乱的发丝,然后贴近她的白皙冰冷的脸颊,仿佛要把自己的温度传给子清一样。此时,他真的很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和子清吵架,为什么要把子清打入冷宫,为什么要怀疑子清,为什么……所有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苦笑一声:“子清,是朕的不对,所有的一切都怪朕。”他说到后面的时候,声音几乎淹没在了空气里,然后失声痛哭起来。
翌日,羽言下旨,子清以皇后的礼节安葬。
无限尊贵豪华的葬礼,无处不在显示着皇族高贵的血统和至高无上的权利。走在最前面的六十多个人高举着万民旗伞,后面的一千多个人高举着各种兵器,旗帜还有纸扎的楼阁什么的,后面就是大量的皇亲国戚,文武百官等,他们的豪华的车轿连绵不断。
在整个送葬的行列中,还有道士,和尚,尼姑,道姑什么的,他们吹着各种喇叭,嘴里诵读着各种别人听不懂的经文。
整个队伍声势浩大,无处不彰显着皇家的豪华尊贵。不过外表的不可一世,至高无上很明显的显示了皇帝对皇后的宠爱。
天空依然是湛蓝的几乎透明了,金黄色的阳光依然在细密的叶子的缝隙之间洒下细碎的投影,各宫嫔妃依然梳着漂亮的发髻悠闲的扇着扇子坐在亭台楼阁上,欣赏的远处的风景,丫鬟们还是小心翼翼的端的刚烧开的热水倒在茶壶里,等待着主子们口渴了命令她们倒水。
一夜之间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所有的景观都没有改变。
只有羽言那个受伤了的心上面裂开了巨大伤口,在阳光的暴晒下,变得干涸,也许永远都无法愈合了。
此刻,羽言正站在御花园的一个小亭子里呆呆的望着远处的天空出神。在这里他们有过许多的回忆。那些曾经甜蜜的回忆就像是一个玩笑一样裂开了嘴角肆意的嘲讽着,它露出尖锐的牙齿啃噬着羽言的心。他的心脏鲜血淋淋,血不停地滴落下来,整颗心脏已经被啃噬的破烂不堪,就像是无数蚂蚁钻透过后留下的无数洞穴,又像是被野兽啃噬过后的野果核上残留的果肉。
不知何时,后面来了一个太监,他手里拿着一件衣服轻轻的披在了羽言的肩上。
羽言心里一惊,转过头脱口而出:“子清!”但是当他看到是一个太监时,惊喜的脸马上低沉下来,他低沉的说了一句:“是你啊。”听不出是什么语气,是失望亦或是低落。
这个太监是子清生前曾经伺候过子清的一个太监,他仿佛受到了惊吓,连忙跪下来行礼:“万岁爷吉祥!”
羽言稍微抬了一下眉毛,淡淡的说了一句:“起来吧。”语气里明显的有些沙哑甚至有些苍老。说完后,他转过头去,背对着小太监,继续望着远方的天空。
小太监起身后,从侧面看着羽言,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哀伤,仿佛一汪随风波动的湖水,他乌黑发亮的眼睛里露出些许的红丝,那明显是哭过的痕迹。
小太监看着羽言,张开口想要说什么,但是又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他不敢说。
羽言用眼角的余光发现了他刚才的动作,然后转过脸来看着他:“你是不是有话想说?”
小太监点了点头,然后看到羽言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他,就像是在说:“说吧,恕你无罪!”
小太监放开了胆量,终于说了出来:“万岁爷,你是不是在想子清娘娘。”羽言舒了一口气没有说话,小太监又继续说,“万岁爷,恕奴才直言,子清娘娘心地善良,她走后会升天堂的。也许她现在正在看着您呢,只是您看不到她。娘娘现在正在天上享福呢,你就放心吧。她肯定不想看着您这么伤心,所以您一定不要辜负了她。您要调养好身体,治理好这个国家,让娘娘在天上看到了也开心啊。”
羽言失魂落魄的心仿佛得到了安慰,他微微一笑,然后转过头继续看着天空,那是子清坟墓所在的方向,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