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我们先到峰市,然后沿汀江南下。”刘家梁沉思着。
“总要有个具体的去处吧?”
“雕版书籍也是沿汀江南下,然后到了潮汕出海,我看先到广东潮州再说。”
“好。”
商议作罢,三人快速而去。
……
第二天清晨,燕客带领一队官兵,悄悄包围冠豸山竹安寨。
一个出来小解的土匪晃晃悠悠,忽然见到官兵,吓得赶紧跑了回去,大喊道:“官兵!我们被包围了!”
里面一片嘈杂声。燕客指挥官兵攻进寨去。猪头、野猪头、黄鼠狼等土匪衣衫不整,睡眼惺忪,在被窝里被堵了个正着。官兵们拿着刀枪,推搡着土匪:“起来!起来!动作快点!快!”
猪头、野猪头等袒胸露出乳、狼狈不堪的被押出了山寨。
……
第二天早上,消息传到了江家——江云鹤匆匆走进大厅,江母正从内堂出来。
“怎样?墨香堂是不是真的出事了?”江母急切的问。
“对!李耀本父子和张玉浦都已经被抓走了。听说那个江苏书商敏浩月是个查案的朝廷钦差,正是他带兵前来抓人的。还有曾经绑架老爷的那些土匪,躲在冠豸山竹安寨,也被抓起来了!”江云鹤很是兴奋。
江母惊喜道:“这么说天强这几个孩子应该无罪释放哩!”
“我们叫上亲家万山他们,马上去县衙,事不宜迟,现在准备动身!”江云鹤提议道。
江母点点头,正和江云鹤收拾完毕要出门,想不到敏浩月登门造访。
“江夫人,多有打扰!”
江母惊讶的叫起来:“敏先生!……噢,敏大人!”
江云鹤赶紧让座,招呼上茶敏大人,快请坐!”
“原来敏大人是朝廷命官,失敬了!”江母欠身道。
敏浩月哈哈一笑,拱手道:“本官皇命在身,多有得罪了。”
“哪里,大人办案神奇,使得真相大白啊!”
江云鹤想起张天强:“大人,张天强三人被抓进县衙,无端遭受勾结土匪的罪名,既然现在土匪已经伏法,还望大人帮忙,将三人释放!”
“我正是为此事而来。昨晚本官将张天强从县衙带出来,指证墨香堂李耀本等知法犯法,刻印乙卯科江南乡试案微型雕版书籍。李耀本等人在案发之后,不思悔改,一犯再犯,且勾结土匪,罪行累累。不过今日我到县衙说明情况之时,听说张天强三人昨晚越狱了。
“什么?!”
“越狱?!”江家人是大吃一惊,面面相觑。
“正是!”
江母担心道:“这三个孩子……他们刚刚要洗清冤屈,现在不是又要背上越狱的罪名?”
敏浩月解释道:“经过本官说明,张天强等人已经属于无罪之身,不知他们越狱之后,有没有回过家?”
江云鹤摇摇头:“没听说回来过。我刚从张天强家里过来,他父母正准备和我们一起去县衙。”
“恐怕越狱之后,他们不敢再回家。如今他们虽然已经清白,但是他们自己却不知道,你们要及早找到他们,免得他们流落在外,担惊受怕。”
“多谢敏大人了!”江云鹤拱手道:“可是县衙牢房看守严密,他们三人怎么能越狱呢?”
“我听说除了张天强之外,另外两人自小习武,武艺高强,一旦有了机会,越狱也是有可能的。”敏皓月慢慢的分析说。
“这倒是。”江家人点点头。
“告辞!”
敏浩月起身告辞,江母和江云鹤连忙送到门外。
“大人慢走!”
“走好!”
敏浩月拜别而去。江母和江云鹤转身回头的时候,江母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问江云鹤:“对了,黄少芳怎么样?你看见了她了吗?
“刚才出去没有注意。”
江母担心地说:“嗨,还有爱真这孩子,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看有可能是和胡建礼一起走的。”江云鹤想了想道。
“和他?”
江云鹤点点头:“听说前几天墨香堂到处找不到胡建礼,我看爱真这孩子可能和他一起走了。”
“一向都乖巧听话的孩子,这回不知道怎么了,真是令人担心。”江母又开始焦急。
“爱真是个明白的这孩子,过一阵子就会回来的。”江云鹤宽慰她道。
“但愿如此啊。”
……
几家欢喜几家愁——墨香堂外,孤独的黄少芳提着自己的东西,看着兵丁正往大门上贴封条,自己不知何去何从。
江母远远来到,看着落寞的黄少芳,走上前来招呼:“少芳!
“……婶。”黄少芳转过头来。
看着封闭的墨香堂物是人非的景象,黄少芳眼角噙满泪珠。
“婶,你说是不是我的命不好啊……从小我就没爹没娘,好不容易有个家,却是这样一个结局。”
看见她落寞心酸的样子,江母劝道:“傻孩子,人生就如船行海上,风云变幻,世事难料,不要太难过了。有谁知道自己命好不好呢?又有谁能真正把握自己的命运呢?随遇而安吧,好好生活下去才算对得起自己。”
“婶,我已经让庆全去找过官府的人,他说过天强三个人不会被定下勾结土匪的罪名,不知道现在怎样了?”
“嗨,少芳啊,真是谢谢你了。可是他们三个人昨晚越狱了。”
“越狱?怎么会这样呢?”黄少芳很是惊讶。
“是啊。今天那位敏浩月大人已经来过雾阁,他说天强三个人已经清白无罪,只是他们自己还都不知道。”
“他们三个人在一起,不会有什么问题吧。”黄少芳有些担忧,安慰自己说。
“少芳,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呢?”
一听这话,黄少芳木然摇头:“我?不知道。”
“现在你也没有地方落脚,还是到雾阁先住下来吧。”
黄少芳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爱真呢,有她的消息了吗?”
“还没有,也不知道现在在哪里,真叫人担心。”江母摇摇头道。
“婶,我想爱真她很可能和建礼在一起,两个人在一起的话您不用太担心。”黄少芳转而安慰她道。
……
他们的确是在一起——在更南方的一个小镇上,从没有出过门的江爱真一瘸一拐地走着,胡建礼跟着她,也是一身仆仆风尘。
“我的脚起泡了。”江爱真停住脚,倚着胡建礼,抬起脚来看,只见绣花鞋已经磨破。
胡建礼关切道:“你怎么早不说话?赶紧换一双吧。”
“出门在外,总不比在家舒服。”
“那也不能连鞋磨破了都不换吧。”
江爱真突然撒起娇:“鞋我不换了,我要你背我走!”
胡建礼看看过往的人群,很难为情,嘟哝着:“这……这么多人,看看周围的来往的人况且,男女授受不亲,怎好在这样的地方背你?
这些话气得江爱真掉下泪来。
“授受不亲!你就知道授受不亲!你这个人现在怎么这么无趣啊?”
胡建礼嗫嚅着回答:“你不要生气嘛。这里这么多人我怎么好意思?你的脚很疼,要不给你叫一顶轿子吧?”
此话一出,江爱真像看怪物一样上上下下地看看胡建礼。
“怎么了,胡建礼看了看自己,我有什么不对吗?”
“坐轿子?你真有钱啊胡公子!轿子你叫来了自己坐吧。”
说完,江爱真便一瘸一拐前行,不再理胡建礼。胡建礼看着走路一瘸一拐的江爱真,不由左右看看行人,然后跟了上去,挡在江爱真面前,蹲下来。
“上来吧。我背你走啊。”
江爱真倒有些犹豫了,她看了看周围的人群,有些不好意思了你……真要背啊?”
“怎么了,上来啊。”
胡建礼吃力的背起她走,路人纷纷侧目,议论纷纷。
……
武平县街道一店铺内外,刘家梁、张天富正热火朝天的在往店铺里搬运条丝烟等货品。
张天强正在店中打着算盘,他伸了个懒腰,今天总算把一些帐簿整理完。正在这时,一个八九岁的小孩走出来。张天强抬头看见了这个手里拿着锡瓶的小孩,叫他道:“宝福啊,你要干什么去?
“我爹让我去买一斤酒和两个喝汤的小瓷瓢,可我爹只给我七文四厘。”
“不够吗?”
“一斤酒就要七文四厘哩。”宝福很可爱。
“两个小瓷瓢要多少钱?”
“四厘。”
张天强想了想,忽然露出了笑容:“宝福啊,我有办法。
宝福兴奋的问:“大哥哥,你有什么办法啊。我爹总叫我做这样的事情。
“你爹总让你这样做,是要你早点帮家里干活哩。”
宝福急着问道:“你快说,什么办法。”
“你去找十个店铺,每个店铺各打一两酒,你打一两酒他们只能收你七厘钱,剩下四厘钱正好用来买两个小瓷瓢。”
“噢!谢谢大哥哥。”宝福高兴地跑出去了。
院里,刘家梁和张天富大汗淋漓的往库房里搬完东西,两人出来找张天强。
“帐给他做完没有?”
张天强舒了一口气道:“总算做完了。”
“我看这里不能久留,离汀州府衙太近。”刘家梁看了一下四周,小声说。
“叫老板结帐,我们赶紧走。”
“好。我们收拾一下东西,找他说去。”
说话间,张天强三人已进到后院,一个胖脸的商人见到三人进来,满脸带笑。
“韩老板,帐我已经整理完毕。其他的事情也已经做完了。”张天强道。
“啊呀,三位辛苦了。你们一来,我这里真是井井有条。”胖脸商人笑着。
“韩老板,谢谢你的帮助,恐怕我们要回家了。”刘家梁上前拱手道。
“这么着急?”
“是的。”
正在这时,宝福拿着那个锡瓶和两个小瓷瓢进到院子,宝福高兴地跑到他父亲的身边。”爹!”宝福举起了手中的锡瓶和两个小瓷瓢。
“酒有一斤吗?”他爹问。
“正好一斤!”
“你怎么做到的?韩老板看来是故意考他。
“找了十个铺子,每个铺子各打一两酒,每一两酒都是七厘钱,剩下四厘钱正好用来买两个小瓷瓢。”小孩嫩声嫩气回答道。
“今天你怎么这么快就想出来了?”韩老板十分惊奇。
宝福一指张天强:“是那个大哥哥教我的。
韩老板看了一眼张天强:“哦……三位,我看你们不如考虑一下,帮我一起打理生意如何?
张天强面有难色:“韩老板,谢谢你对我们的帮助,我们要赶回家去。”
“店里的条丝烟很多都运到南洋一带去,店里特别缺人手啊。你们在这里帮忙,事情做得这么好,我看这样——不如有一个人跟着店里的船,回潮州报个平安怎样?”韩老板还想挽留他们。
刘家梁编了个理由解释道:“因为没有盘缠,我们三个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家里人了。韩老板,以后我们有机会一定登门致谢!”
“是啊韩老板,我们准备今天去定光佛庙一趟,然后就搭店里的船回家。”张天富也上前道。
韩老板无奈的看了看他们:“……那好吧。你们先去定光佛庙吧,回来我把工钱给你们结了。”
宝福在一边喳嘴道:“爹,我也要去定光佛庙。”
“你去干什么?”
“爹,你让我去吧。”宝福拉着父亲裤腿。
韩老板拗不过:“好好好。”
韩老板招手叫过一个伙计:“你带着宝福和他们一起去定光佛庙吧。”
“是,老板。”
……
在街上,三人和伙计、宝福一路行来。张天强有意考考宝福,就靠过去问:“宝福啊,定光佛是我们客家人的保佑神,给我讲一讲他的故事好不好?”
宝福小脸上很是得意:“这我知道,狮岩本来是何仙姑的道场,定光佛在这里驯服了猛虎,降了大蛇,何仙姑就把狮岩让给定光佛了。”
伙计在一旁接口:“后来定光佛经常为大家排忧解难,就成了我们客家人的保护神了。”
三人听到这里,看见伙计和宝福走到前面去了,都有些触动。
张天强担忧地说:“我们这一走,纸槽也没有人管理了……”
刘家梁安慰他:“那也没办法。不过现在古堡经过这么大的变故,而且现在的世道也不太平,我看古堡的雕版印刷会受很大的影响,纸槽停一停也没什么。”
“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呢,我们这是越狱……”张天富话还没有说完,刘家梁赶忙打了他一下,并在口中做了一个嘘的制止动作。
“大武,以后说话要注意点!”刘家梁看了看四周道。
“什么回去倒不用担心,现在这世道很不太平,官府里那些当官的一换,时过境迁,我们回去就好办了。”张天强想了想道。
“墨香堂出事那天,你应该和那个钦差说说,让他帮忙把我们放出来。这件事情,我想来想去,觉得就是李耀本干的,不然谁会诬陷我们勾结土匪。李耀本的阴谋一再被我们破坏,一定是恼羞成怒,因此陷害我们!”刘家梁看着他。
“我被从大牢里带去见敏浩月的时候,知道他是钦差,我已经想到要把我们的冤情和他说一说,可惜没有足够的时间。”
“真是阴差阳错!”
……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定光古佛庙。五个人随着一些烧香拜定光佛的人,慢慢登上岩前的狮岩,他们看到了定光佛的塑像前的善男信女。
五个人都分别上了香。
张天富低头小声念:“保佑我家里一切平安!”
刘家梁低头小声念:“保佑我娘健康长寿,此去一路顺利。”
张天强低头小声念:“保佑我爹我娘平平安安,身体健康!保佑我找到江爱真!我一定会来还愿!”
宝福在一旁听到了张天强的低语,喳嘴道:“大哥哥,你要找到的江爱真是谁啊?”
张天强有些尴尬:“啊……是一个熟人啊。”
“什么熟人啊?”
张天强拍拍宝福的脑袋:“以后再告诉你。回家吧。”
五人一行从狮岩下来后,张天强不时从路边的树上摘下一片叶子,放在口中呜呜练习。
刘家梁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张天富:“大武,你说说,这江爱真要是和胡建礼一起走了,他们会到哪里去?”
“这……我可不知道。”张天富摇头。
“天强佬,你说呢?”刘家梁转向张天强。
张天强停下口里吹得树叶,不由有些惆怅:“嗨……我要知道就好了!”
“这天南地北的,找个人那可真是大海捞针。”
“虽说是毫无头绪,但还是有迹可寻的。”刘家梁想了想,一笑。
“毫无头绪,怎么说又是有迹可寻?”
刘家梁看了一下那两兄弟:“就是说我们可以推测一下,他们会往何处去。”
“这不等于没说吗?”
刘家梁看着他们:“就像我们一样,他们也都没有出过门,我们会往哪里去,就可以想一想他们可能也会向哪里去。”
“他们也会到潮州?”张天强突然停住脚步,点着头:“对!我怎么没想到呢!爱真熟悉潮汕与汀州府的生意来往,可能会和胡建礼沿汀江而下到达潮州。”
“大哥哥,你们要到潮州啊。”宝福又喳进来问。
“对啊。”
……
这边,胡建礼拼力背着江爱真,大汗淋漓,两人来到汀江边。
“好啦!放我下来吧。”江爱真还是大小姐味道。
胡建礼气喘吁吁:“这都到……汀江边了,前面就是水东桥码头。”
“好啦好啦,鞋也换了,你就放我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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