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强精心地用那白底淡兰色的小碗,舀了一碗刚刚渗出的酒浆——”客家酒娘给敏浩月喝,来,尝一尝正宗的客家酒娘。这可是一点水都没有兑的,浓浓的拉得起丝,嫩嫩的就象是婴儿的手臂肉,靓得你都不忍下嘴。”
敏浩月一品再品,感叹不已——
“果然地道。何为琼浆?客家酒娘也。”
“来,再干了这一碗。”张天强举杯道。
“干!”
“哎,敏书商,你说这生意还有希望吗?”张天强一饮而尽,抹嘴道。
“怎么说?”
“如果这笔生意能够交给雾阁,你给这个价——”张天强用手比划后,取出小算盘一阵拨打,给出了一个印刷的返利数,你看,那么这是一笔双方都赚钱的生意。远比你跟墨香堂做的合算。”
“那我问你,古堡有哪家书坊有能力印刷微型雕版书籍,如果雾阁有这方面的能力,我可以下大批订单。”
“这……这古堡唯一的一个微雕雕工已经过世,目前汀州一带的书坊已经做不到,雾阁当然也没有办法。”张天强遗憾地说。
少时,二人已经喝了不少,已经有点踉踉跄跄,歪歪倒倒了。
“这酒娘貌似美丽、温柔的客家妹子,其实内心丰富、刚烈。我已经开始领教它的利害了。”
“漂亮的女人都这样。没有办法,谁让你想要呢?”
“有体会了吧?
“去你的。哎,我带你去一家古堡最好的花枝俏?放松,放松怎么样?”两人开始说胡话。
“我说你就少费心思了吧。你一心为了雾阁这一点我很欣赏,就是鬼主意不少,既想灌醉我,又想带我去烟花之地。用你们客家人的话说,鸡臂打得牙齿焉,对不对?我问你,是不是连合约也准备好了?”敏浩月咧开嘴笑着。
“你怎么知道?如果可以,随时提供。”张天强一脸陪笑地赶紧拿出了合同。
敏浩月看了他一眼,悄悄问道:“好了,问你一个正经事:“你是否知道汀州府的书坊有谁刻印过微型雕版的《四书》、《五经》?”
“以前只有古堡胡家丙辰书坊会刻印,但是胡家已经被大火烧毁了,技艺已经失传。不过,前一段我在李耀本家中看见过他有微型雕版。”
敏浩月惊讶地大喜:“喔,是否你亲眼所见?”
“那当然!是我自己亲眼所见。”
“好!这个话就说到这边为止。至于雾阁现在的状况,接我这个单子恐怕不合适。不过只要雾阁挺得过这一阵,能够重新开工,我可以帮忙提供销路。”敏浩月举起碗。
“行。有你这句话,我们再连喝三碗!”
张天强和敏浩月又喝下了几大碗之后才分手。有点醉醺醺的张天强,一路哼着山歌,扶着墙,趁着夜色离去。
……
月色下的墨香堂土楼,剪影修长而坚实,黑暗中点点骚动——李耀本刚回到家门口,就被鲁大几个人挟持到后巷。
“不要出声。你知道我是谁。”鲁永低吼道。
“原来是你?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剥了皮我也认得出!我怎么就瞎了眼,没认出你这么个小人?”李耀本故作咬牙道。
“现在认识还不晚。走,到后面去叫门。小心别出声,我这刀子是不会认人的!走!”鲁永得意的威胁着。
“开门哪——”在后院叫门时,李耀本见机给瘌痢头使了一个喑号。
这时,只见瘌痢头突然一个转身将匕首捅进了鲁大的后腰。
鲁永痛苦挣扎道:“原来是你?我怎么就瞎了眼,没认出你这么个小人?”
“现在认识还不晚。”
“你,你们?”见土匪们全部反水,鲁大不知所措。
“现在认识已经晚了。”说着,瘌痢头给鲁大再狠狠地补上一刀。
“你,你也会不得好死——”
趁土匪们不注意,受重伤的鲁大忍着剧痛,扑上去,把瘌痢头一拳打翻在地,立即飞奔而逃。
“谁干掉鲁大,重重有赏。李耀本喊道。众土匪们面面相觑,看见鲁大受了重伤,使个眼色,纷纷追去。
……夜半寂静的小巷里,受重伤的鲁大坚持快速地逃跑着,鲜血直滴。
众土匪在后面紧追不舍——七转转八转转,七条大街十条小巷,他们很快转到张天强家后门。
酒醒之后的张天强提了灯去如厕回来,却被一个人撞倒在地——
“哎哟!谁呀?路长到脸上了都看不见?”张天强一惊,仔细一看,原来是流血过多的鲁大。
“是……是……我……救命……”
用灯一照,张天强酒醉顿时已吓去大半,你是……”看他脸熟,张天强突然想起见过此人到过墨香堂,而且土匪进攻雾阁的时候他也在场,连忙问:“喂,你是半天岽的土匪吗?是谁杀的你?还有你是否知道十八年前半天崠一对做生意的夫妇被杀害的事情?
鲁大满身是血,筋疲力尽,点了一下头,但又说不出话,只能用手比划——
“是……是……”
“是谁?你快说,说了我就救你!”
鲁大点点头,挣扎着,用沾满血的手指在张天强掌心写了个十字后就咽了气。
突然看见有人提灯寻来,张天强赶忙吹灭灯盏跑开,躲在远处,看见几个人悉悉索索地麻利地将鲁大背走,他赶紧进屋,将还在睡梦中的张天富摇醒:“哎,快醒醒。”
张天富清了清鼻子,睡眼朦胧:“睡得好好的,干吗?”
“你这个瞌睡虫。哎,快起来,门外杀了个人!”
张天富看了他一眼才反应过来,一个急凌蹦下床,在那?在那?”
“看你急的样。走了!”张天强把衣服和鞋递给他。
“啊,你到底说的是人还是鬼?杀死了的人还会走?”张天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是这么回事——刚才我去上屎窑碰到一个被人杀得半死的土匪,我问他是被谁杀的?还有我十八年前被土匪杀害的父母到底是谁干的?他眼看就要死了,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就在我手掌心中沾了他自已的血,想把他知道的那个人写下来。谁知道,刚写下了这么一个十字,就死了。然后就有人追过来,我赶紧藏起来。结果追来的人就把那个死土匪抬走了……你看这个十字会是个什么字呢?”
“吓死人了。不过这个字到底是个什么字呢?你看呢?”
“我看不象是木字;也不象是古字;黄字……我怀疑他——”张天强想了想道。
“是啊,十字可以成为木,也可以成为林;就是成为古字还可以成为胡字;更重要的是——可以成为木子李!”张天富点点头,眼前一亮。
“我看可能就是李字!是李家,是李耀本干的!?这种事也只有他才能干得出来!”张天强看着哥哥。
“我也是这么认为。可是这毕竟这只是一个十字啊。谁能肯定就是李字呢?”
张天强苦笑了笑:“这倒也是……”
两人热火朝天,冥思苦想,分析了半天却也未果。
……
墨香堂雕刻工房里一片忙碌,一间小工房里,黄少芳让胡建礼找张玉浦要过去的记录帐簿:“翻找过去的帐簿又找不着胡建礼,你看见过雕刻工房过去进出帐的记帐本吗?”
“我才比你多来几天?你要是找不到的东西,我就更找不到了。”
“没有过去进出帐的比较,这个严格管理不就成了一句空话?哎,要不你到管家张玉浦那边去看看,帮我找几本过来比较一下?”
“那好吧。”说完,胡建礼就匆匆来到墨香堂帐房。刚好张玉浦正好出去。
“张管家,张管家——哎,人上那儿去了?”
见账房没人,胡建礼慢慢走进去,坐等了一会,张玉浦还不见回。他见帐簿柜门开着,就在柜中寻找账簿,不料三翻二翻,竟然翻出了那几块有明显烧焦痕迹的绣像雕版。胡建礼一见,脸色突变——那正是胡家的绝技代表作品微型雕版《绣像桃花扇》!
“这,这,这不是就等于说明,墨香堂与土匪是有勾结是无疑的?!目的显然就是为了毁灭乙卯科考案东窗事发的罪证,毁灭竞争对手——胡家丙辰书坊?”
胡建礼的手颤抖着,急忙把微型雕版藏好在胸前匆匆离去。
胡建礼来到雾阁书坊找江爱真,却没发现丘雅娟在后面悄悄跟随。
……
冠豸山竹安寨秀丽的山水、葱郁的树林中,瘌痢头带领一伙土匪回到冠豸山竹安寨。
“喔,这下我们再也没有那个恶鬼管着了!
“好是好,可是以后不知道有没有那么多好货来吃了?何况这边离半天岽那么远……”小土匪狗旦担忧地说。
“瘌痢……头儿,嘿,这样叫不好。我们的头儿好歹也是个寨主了不是?以后我们就管你叫头儿如何?”黄鼠狼叫着。
“行。叫什么都行。从今天开始,大伙先痛痛快快地乐三天!把山寨好好地弄一弄,我们就算是称王啦!”瘌痢头大声吼着、宣布着。
众土匪欢呼着,开始上窜下跳。
“喔——”
……
匆匆行走的胡建礼,不时警惕地回顾左右——经过几番的寻找,他终于在雾阁书坊工房找到了愁肠百结的江爱真,他激动的跑回,要告诉她自己为什么这一段不见了,为什么会在墨香堂、帮助李庆全雕刻微型雕版书籍。
“我走了那么多天,天天都象一年一般地长。我就想,好好的丙辰书坊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就象一道烟吹了一口气就没了?真的象是大家传说的那样,是我奶奶烤火笼不小心失的火?那天我要不是去十番乐队习奏,说不定我也已经葬身火海了。我不信,这里面一定有隐情,为什么乙卯科考案东窗事发刚刚传来,我家的土楼就遭了大火?所以我想一定要给我那屈死的爹妈、给我的奶奶他们伸冤、报仇。正好那天李庆全来找我,说要我去给他们雕刻微型雕版书籍,我想这正好是一个机会,可以混进去探一探情况,所以来不及给你打召呼就走了……”一见江爱真,胡建礼就上前诉衷肠道。
“走就走了呗,还回来干吗?这山看了那山高。别忘了,那山高了还有那山比这山还更高的呢!你看得了吗?”江爱真不搭理他。
“我是那种人吗?”胡建礼辩解道。
“谁知道?人心隔肚皮。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你是我心里面的心虫!”胡建礼关键时刻使出杀手锏。
“你……”江爱真一时语塞。
“好了。我们别斗嘴了好不好?我今天来找你是真的有事!
“那就快说。”
胡建礼从怀里拿出从李家偷出的、那两块略有灼痕的、微型《绣像桃花扇》雕版递给江爱真:“你看,这是什么?”
江爱真接过细看,惊叫道哇,这不是你爹当年刻的微型《绣像桃花扇》雕版吗?我在你爹那见过。这么漂亮的东西那来的?你快说啊!”
“这是从李耀本的帐目橱里找到的!”
江爱真十分震惊,这才确信李家曾经加害胡家:“难道说又是他?这个老不死的东西!
你找到这些雕版的时候还有谁看到了你?”
“没有。我是正好去拿工房的帐簿时才发现的。”
“你这样太危险了。这要是让李家发现了,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你这样太危险了,赶快藏起来!”江爱真恢复了对他的关切。
“我……我这个样子,到那里去藏?上山……不不,那不为匪了吗?要不然我就跑……”
“跑那儿呢?”
“跑那儿呢?”
“我问你哪?这个呆头鹅!哎,要不然你就躲藏在这——”江爱真责骂他道,不过心里有些幸福。
“这倒是个好主意。”
“千万别让人发现了。我去给你准备一些吃的、用的。”江爱真给他掩好门,匆匆离开。
……
古堡镇往江宅的小街上,人来人往。江爱真急匆匆地走来,朝家中疾步走去,不太正常的步伐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篱笆后边睁着一双偷窥的眼睛——原来是丘雅娟。
她见江爱真刚走,便上前敲雾阁书坊工房的门,没人答应又推门进去。
“是你?你怎么找到我的?”胡建礼听见门响吓了一跳。
“你刚才给江爱真看的什么东西?”丘雅娟看见他很高兴。
“你,你跟踪我?”胡建礼并不买账。
“我也看看那是什么东西?
“这怎么能给你看?
“她看得,为什么我就看不得?难道说你和江爱真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丘雅娟嘟起嘴道。
“你这不是无理取闹吗?你这样鬼鬼祟祟、蛮不讲理,以后有谁敢娶你这个样子的女人做老婆?”胡建礼很是不快,一本正经的拒绝她。
丘雅娟气得全身发抖,又恼又怒:“你,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扭身就走。
在街上,丘雅娟气得走得飞快,引得路人侧目。
走了片刻,丘雅娟突然停滞不前了,自言自语道:“我就这样走了?就这样把他给放弃了?就这样把他拱手相让了?没门!我以前是不敢想,你是古堡鼎鼎大名的丙辰书坊的大公子,可你现在不是了,一文不名了,跟我丘雅娟一样了?我岂能随便放手!我不是吃素的,现在说谁让谁了,还不一定呢?”这样,她突然决定返回雾阁书坊工房。
……
张天强提着果子来到客厅找江母。
“夫人——”他吆喝着。
“哟,是你呀。这是做什么?”江母迎出来。
张天强献上果篮:“夫人,多谢你们的厚爱;多谢夫人的信任和提携。”
“你什么时候学会客气了啊?”江母笑着说。
“夫人,我怕有不到之处,请你多多提醒。
“是不是昨晚的事办砸了……”江母试探的询问着。
“夫人,请借一步说话?
“请!”
江母和张天强来到土楼后堂,并叫来江云鹤、江爱真谈事情。
“我昨晚上在一品香请了敏浩月喝客家酒娘、吃涮九门头,他十分高兴。他说,只要雾阁挺过这一阵子,他愿意帮我们销售,打开其它地方的市场。”张天强告诉大家。
“真的?”
“那还有假?”
“我的一手客家菜没有白做!”江爱真高兴道。
“我也没有白端!”
“去你的!”
江母和江云鹤都很高兴,江母道:“这是一个好办法。又让你费心了!今天正好你们都在,有个事情我也想跟你们商量一下,如果爱真同意,张家也肯的话,我想招张天强入赘,你们意下如何?”
听到这话,江爱真扭头就要走。
“人家几次帮了雾阁的大忙,现在雾阁面临重新开工的机会,而且你父亲也希望张天强挑起雾阁的担子。你也太没规矩了!一天到晚就知道耍大小姐的脾气!”江母拉住她,也有些生气。
江云鹤忙上来劝说:“小姐,不是我老头子多言,也不怕当着张天强的面,今天我要多说二句——我吃过的米总你们吃过的盐多?我走过的桥总比你们走过的路多吧?张天强——这个人吗,我看是百里、不,我看是万里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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