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浩月四周望了望,慢慢点点头:“看来此地有文章啊。走,我们过去墨香堂看看。”
“那老爷?”燕客指着土匪们远去的背影道。
敏浩月摆摆手:“没事。土铳就一响——就见分晓了。走!看看去。”
“哎!”燕客收起刀。
敏浩月一行朝墨香堂书坊而去。
墨香堂土楼中厅布置得富丽堂皇,统一的明式家具高贵、典雅,精致的一色景德镇茶具晶荧透亮——李家上下正在大事铺张,准备接待敏浩月一行。
敏浩月一行来到了墨香堂土楼中厅前。
燕客上前:“有劳通报一声,江苏书商敏浩月登门拜访。”
张玉浦忙欢喜的回头大喊:“老爷,江苏书商敏浩月登门拜访——”
李庆全走到大门口:“来啦?”
张玉浦点点头:“来啦!”
李耀本来到门边:“果然来了。快!大开中门迎接!”忙招呼下人们。
“是。快,大开中门!张玉浦也转头吆喝着。
李家下人忙打开中门。”然后上泡米茶!”李耀本冲厨房喊道。
“不是上擂茶?”张玉浦看着他。
“擂茶这一招,江家肯定用过了。我们上泡米茶!到时,就由你亲自操刀。”李耀本得意的捻着自己稀疏的胡须。
“是,老爷。”张玉浦笑道。
李耀本与李庆全亲往中门外迎接,李耀本道:“不知贵客临门,有失远迎,乞望贵客恕罪、恕罪!里边请,里边请!上茶,上好茶!”
敏浩月拱手笑道:“李老板,不必客气,不必客气罗!刚才我先到了雾阁书坊在他们那里喝过了你们客家的擂茶。果然不同凡响!已经大开眼界了,你们就不用再忙了!”
李耀本与张玉浦对视了一下眼色,张玉浦对李耀本的料事如神更加佩服。
李耀本拉出李庆全:“这是犬儿,李庆全。”
“我们已经恭候敏客商多时了。”李庆全站出来,做出迎接的手势。
“惭愧,惭愧。”敏浩月边走进门便笑道。
“请上坐。”
“上好茶!”李耀本父子指挥着,不!上米茶——”
“米茶?敏浩月不解的看着他们。
“我们这里是山野之地,地广人稀、货薄物乏、不成敬意。听说敏老板已经在雾阁江家品尝过我们客家的擂茶了?那么就尝尝我们墨香堂做的客家米茶!”李耀本指着厨房,笑道。
“客家米茶?”
“对。客家米茶是客家人用来酬谢和迎接贵客特意制作作的一种珍贵饮品,一般不轻易示人。”
“如此隆重,小人只好愧领了。”敏浩月站起来,拱手笑道。
“张管家,那就请你献艺了。”李耀本前面走着。
“那我就献丑了。”张玉浦忙站出来。
“敏客商,请这边观赏——”
“请——”
穿过中厅,来到厨房,张玉浦挽起袖子,开始泡制客家米茶:
——取过泡制客家米茶的各种锅、碗、瓢、盆用井水洗净,凉干。
——取过泡制客家米茶的各种材料然后把已经碾成粉的米面炒热、加水煮成稀糊状。
——洗完锅之后再将锅加热,然后用山茶油将香菇丝、冬笋丝、瘦肉丝、煎豆腐、芝麻等佐料炒得半熟之后,再倒入稀糊状的米茶中搅拌均匀便可起锅了——
一时间,经过仔细烹调之后的客家米茶清香弥漫,满堂皆春,众人欢呼,啧啧称赞:“嗬——嗬——
使女连忙取勺盛之,端上请大家品尝。
敏浩月接过碗,尝了一口道:“奇哉,妙哉!”
“敏客商,请!”
“李老板,请——”人们互相致意,开始品尝。
“敏客商,请——请——各位客商请——我们客家人的米茶讲究热饮,叫做滚烫落肚,吃了有补!
敏浩月等一行人品尝得满头大汗,放下碗道:“李老板哪,这个客家米茶果然不同凡响。李老板真是多费心了,愧领,愧领了!此行古堡,实为生意而来,没想到口福不浅啊。你们客家人真是太好客了!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我只好如实相告——小人此行是想做笔生意。不过需待考察比较后方可定夺,眼下江南书业正待振兴,有赖各位鼎力相助。”
李耀本拱手笑道:“客气、客气了!山野之地,没什么好东西招待,粗茶淡饭难成敬意,还请敏客商多多提携才是。”
“大家都是求财而来,你我共同为之,共同为之!我想在几个大书坊之间再看一看,到时再自行定夺。请李老板行个方便。”
“这是自然,没有问题。我亲自带路!”李耀本站起来道。
“那就有劳了。”
接下来,有说有笑的,李耀本、李庆全等就开始陪同敏浩月一行察看墨香堂书坊。
……
走走停停,看看说说——约摸一炷香的功夫,他们就来到了最后一个工房。敏浩月走到最后,慢慢点头道:“李老板,恕我直言,墨香堂各方面都不错。几个大书坊之间的水平相差无几。但在纸的质量、雕版原木、展示原木细分区别的使用上,你们的确不如雾阁书坊。”
“是。但是雾阁等书坊印刷的批量远不如墨香堂啊?所以墨香堂为控制成本只能这样做。何况雾阁就要倒闭了,男主人过世后没人当家,而且根本就没有资金重新开工了。”李耀本仍然当仁不让。
“墨香堂的技工是古堡一流的。至于成本和价格还可以商量。”李庆全看着对方。
“我在先多看看几家书坊之后再行定夺如何?敏浩月拱手道。
“那您请便。”
敏浩月一行告辞,慢慢踱出门去,前往其它书坊。
……
在雾阁书坊工房,张天强走得热气腾腾,汗流浃背,他在各个工房巡视,想方设法调动众客家妹子的积极性。然后,他又来到各个工坊,督促各工序工人尽可能正常运行。
“大家提起点精神来,那个敏客商可是我们的财神爷。现在这一尊财神爷从大老远的江苏来了,就在这神龛上供着。我们这三柱香烧好了,把合约签下来了,定金一付,我们雾阁、我们纸槽就有希望了。大家加油!让人家见识一下我们雾阁书坊的厉害,怎么样?”
女工甲叫道:“你弄点油来润一润,不要硝多那来的铳响?”
众女工立刻叫着、笑着起哄:“你来试试?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痛。你做多少我们就做多少,怎么样?”
“来就来。我背起一只手你们也追唔到。”张天强坐下正色道。
唧唧咕咕,哗啦哗啦——众女工与张天强竞赛了一阵,互有胜负,但总的来说,张天强还是胜多负少,稍占上风——在他的激励下,各工房出现了一派十分热闹的你追我赶的劳动场面。
酒肆古风、米店依旧——接着,张天强来到街上,四处打听,甚至去了墨香堂附近,但毫无敏浩月的消息,便转转悠悠,从街上给江云鹤和江母买一点果子回去。
“老板,买点果子。”张天强进门吆喝道。
“是送人?还是自己吃?”店老板走出来。
“怎么讲?”
“送人我就包靓点,自己吃那就省得我一张纸。”店老板把手扶在柜台门上。
“我想送一个布娘、一个老人家。你说称么个好?”
“送老人家就送冰糖,甜心惜肚,真心惜你;送布娘就送柿饼,甜牙甜齿,尽讲好话。三文铜钱,怎么样?”
“行。那就称一斤柿饼包一包,再称一斤冰糖包一包。再都贴一僚红纸扎靓来。递上三文铜钱。”张天强点头道。
“晓得。”老板麻利地称好、包扎好呈上,递给张天强。
“你走好。”
……
“夫人——夫人——”张天强手提着二包果子想送给江母,不料却扑了一个空。他在厅中楞了许久。
突然张天强想到老管家江云鹤:“老管家?对,找老管家江云鹤去!老管家——老管家——
张天强立刻来到江家厢房里的管家卧室。
“老管家——”
“哟,是天强啊。有事?来来,坐。”江云鹤忙起身迎接。
“鹤叔,我来了敢久了都冇规矩,来,这是我的一点意思。送上冰糖果子请你老以后多多教我!”见到江云鹤,他热情地送上冰糖果子。
“哟哟,敢客气。雷公会响喔。”江云鹤笑道。
“讲了都会跌苦。这只是小辈的一点意思。”
“哟哟,以后就是自己人了吾敢再客气。有什么事,你开口就是!”
“晓得了。我……我……我是说我们雾阁书坊以前真的是从一间柴火棚子发起来的啊?”寒暄了一阵之后他开始询问,想向江云鹤打听雾阁江家的发家史、经营之道以及江爱真小时候的故事。
“那还有假?就靠江老板一手一脚干出来的。那时苦啊,三餐就食腌芋蒿配稀粥,天天上山倒楠木、倒红木、倒樟树卖给李家墨香堂、胡家丙辰书坊和其它几家大小书坊。天天,天没见光早爬起,就一饭箪子干饭配芋蒿……”江云鹤一字一句,认真的回忆道。
“哦,是白手起高楼的呢!那小姐呢?”
“那就迟罗。那时江家已经成大户了。几堂大屋、还有这么大的书坊,才娶了夫人。小姐出生之后长得特别可爱,中年得女啊,江老板视为掌上明珠,抱在怀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江云鹤想了想,露出慈祥的笑容。
“真逗。”张天强看着他也乐了。
“今天就讲到这。我估摸着那个敏老板可能还会来。你可能要跟紧一点,到时怕李家那头……”江云鹤站起来敦促他。
“哎,多谢了。我再去盯着。这包果子——”张天强拱手道。
“等会你亲自送给夫人。”
这时,在他们寒暄正火热时,敏浩月一行正朝在江家大门口走来。
张天强刚走到大门口,不料人家敏浩月因为听李耀本说雾阁快要倒闭,想了解清楚,便又一次来到雾阁。
张天强忙迎接道:“来客人了——”
江云鹤也忙出门来:“是敏客商?快里边请!”
“敏客商,请——
敏浩月也还礼道:“请——”
“我去请夫人!
张天强立刻引领敏浩月一行进入客厅。
“夫人、小姐,敏书商来啦——”
“老身这厢有礼了!”江母忙笑着迎上。
“请上坐。请用茶!”
“敏书商二顾寒舍,是不是……”江母笑道。
敏浩月慢慢坐下,环顾了一下四周道:“夫人多虑了。雾阁历年来名声很好,不仅工艺精湛,而且用料考究,又极讲究信誉。只是眼下听说自从江老板过世之后,雾阁频临困境,如何接得下如此大订单?”
“敏书商,我们客家说听人听言,听鸟听音。雾阁书坊运转正常那是你亲眼所见。江家诚信为本,鼎立江南数十年。只要价格合适,雾阁将会保质、保量让你满意!”张天强忙解释说。
“此言不虚?”敏浩月关切道。
“铁板钉钉!”张天强一本正经的保证。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敏浩月斩钉截铁道。
“爱真哪,时辰不早了,你快去准备一桌我们客家的土菜,请敏书商他们尝尝我们客家的口味——正宗的汀州客家菜。”江母吩咐女儿道。
“哎!那小女子就献丑了。”江爱真高兴的应道。
张天强讨好地赶上她:“我来帮你!”
“去去去,走开,走开!不要碍手碍脚的。”
……
江家的厨房简朴、杂而不乱,各式各样的客家人日常生活用品被放置得井井有条。
衣着素朴的江爱真看敏浩月去而复返,而且与张天强基本谈下了大笔生意订单,更是高兴万分。她亲自下厨,一阵锅盆碗盏的忙活之后,刚准备了热气腾腾的橷汤要让人呈上,一双男人的手接过了橷汤。
回头看见原来是张天强,江爱真便烦他碍手碍脚:“好你个算计鬼,不要在这里杆杆喳喳好不好?这又不是讲价钱的地方?走走走,走啊!
张天强不管她怎么骂,就是嘻皮笑脸地赖在下首帮忙。
“嘿嘿嘿……”
少顷,江家叮叮当当欢声笑语的开饭了——洗得雪白的大圆桌傍围上了一圈的木方凳子。白底兰花的细磁套碗、碟、细镶丝边的象牙筷在桌上排成一圈,再搁上一小碟的镇江陈醋。大碗的米酒经过稍稍的温热,绕梁的酒香已经醉人了。
江爱真忙活半天,准备好了精致的八大碗十大盘的客家待客名菜,做好一碗、盘,张天强就端上一碗、盘并介绍每一盘菜的由来。
汀州客家名菜八大碗、十大盘在伙计的吆喝声中一一展示:”
白斩河田鸡、麒麟脱胎!
天麻炖兔子、甲鱼游江!
三掺满圆、瓤豆腐、橷汤哩!
糖醋全鱼、豆腐饺、芋子饺!
罗卜炖牛腩、烧麦、烧大块!
鸭脚草炖猪心、冬笋炒芥菜!
香藤子根炖鸭嬷、青龙过江!
最后再上一碗银耳莲子甜汤!
“来罗——橷汤哩——这是用上好的猪前夹肉拌上地瓜粉,待油煎香葱的水开之后分片放入泡熟的肉片汤。先打一个底。”张天强冲上来,笑道。
敏浩月朝碗里看了一眼:“这里边没有树橷吧?”
“没有啊。”
“那为何称之为橷汤哩呢?”
“这种肉片汤初为街头小吃,因为美味异常,食者甚多。因为街头并无凳子可坐,所有品尝者只能端在手上吃,客家人称端为橷天长日久橷惯了……”
“就叫橷汤哩了?”
“对对,你先请。”张天强把碗摆上桌。
“客气,客气!”
张天强端起酒杯:“来,我代表夫人先跟敏书商干了这第一碗,干!”
敏浩月也端起酒杯道:“爽快。干!”
江母举筷笑道:“来,尝尝——尝尝——”
张天强接着又端白斩河田鸡上——
“来罗——白斩河田鸡。这是用产于汀州河田一带的三黄鸡做的,因为河田那里水土流失严重,河坝高过禾田,到处都是石英砂子,白花花的一片如同米粒一样,河田鸡吃了之后消化能力就特别强,所以肉质特别细嫩。杀好后用沸水煮个瞬时,七、八成熟后即捞起白斩,然后浇上用嫩姜、葱头、细盐捣成的姜汁。又香、又甜、又嫩,真是不尝不知道,尝了忘不掉!”
“这简直是绝了。怎么天下有这么美味的鸡肉?我差点把舌头给吞下去了。不好意思,失态、失态。敏浩月品尝后惊呼,自己笑道。
他身边的燕客也站起来:“来,我代主人敬夫人一碗。”
“这样,夫人不胜酒力。我来代酒!”张天强忙也举碗。
“好!干!”
“干!那我就再回敬一碗,各位一起来,统统满上,我们客家人是酒要洒满,满满意意溢才高兴哪!干!干了!大家吃菜,吃菜。我去上菜了啊。”张天强一饮而尽,往厨房而去,立刻端麒麟脱胎上,来罗——”麒麟脱胎——这是用整个猪肚把炒香了料的满月狗子塞到里边用炆火慢慢蒸熟,你初看为一团,其貌不扬,我们当场切开。现场切开,众人惊叹大家看:“这狗肉是热补、而猪肚是凉补,两下一中和——
“妙哉!中庸之道补也。”敏浩月赞道。
“来,大家不用客气。请!”江母不住的招呼大家。
接着,张天强连续端豆腐饺、芋子饺、烧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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