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斜斜的挂在天边,狂躁的春风也许失去了中午时的威风,温柔的就像情人的手轻轻地拂过河面。芦苇尖上的蜻蜓忽地振翅,芦苇摆动中发出“唰唰”的轻响,刚刚平静不久的水面,登时又晃出一圈圈的波纹。
丁剑斜躺在岸边的草地上,嘴里叼着根草棍儿。他的右手托着脑袋,左手摆弄着一把精致的小刀,眼睛瞧着河边钓鱼的孟凡森,懒洋洋的脸上却是一副邪邪的坏笑。
“奶奶的!这河里肯定没有鱼!”孟凡森忽然站起来发了句牢骚。
“是吗?不会吧?”丁剑做起来看向河面。看了一会儿,他忽然摇着头说:“肯定有鱼!只不过这条河里的鱼都有能掐会算的本领罢了。”
“什么意思?”孟凡森被他给说糊涂了,傻傻地看着丁剑。
“还什么意思?”丁剑忍住笑,然后一本正经地说:“如果这河里的鱼儿们没有能掐会算、未卜先知的本事,怎么会知道今天有位‘神钓’驾临,又怎么会提前躲回娘家去了?”
“你……嘿嘿……”孟凡森想起自己在丁剑面前“神钓”的吹嘘,不禁黑脸泛红,嘿嘿干笑了几声。
“哎?哥们儿!你跟杨过什么关系?是不是兄弟?”
“谁?”孟凡森没听明白,问了一句。丁剑差点没笑出声来,竭力忍住笑意,慢吞吞地说:“杨过啊!你不是神钓吗?人家杨过可也是神雕大侠啊!嗯?也不对!杨过姓杨不姓孟啊?何况他还一条胳膊呢……”
“滚你的吧!”孟凡森这才明白丁剑是在调侃自己,忍不住笑着骂了一句。然后说道:“拿根儿烟来。”
“干吗又抽我的?”
“甭废话!谁让你的烟好呢?”
“天呐!这年头还有没有讲理的地方啊?这烟好也是错啊?做人咋能这么不要脸呢?”
“我呸!”孟凡森打断了摇头叹气的丁剑,撇着嘴说:“还说我不要脸,我还不是跟你学的?”
“得!我给还不行吗?”丁剑生怕孟凡森揭自己的老底,赶忙从兜里掏出烟来。抽出一颗扔给孟凡森后,自己也弹出一根儿叼在嘴上,点上火美美地吸了一口。
孟凡森吸着烟走回钓竿前,心想:不为别的,就为了丁剑那张破嘴,自己也非得钓几条大鱼才行。
丁剑看到孟凡森钓鱼钓得专心致志,也不好意思再跟他胡闹,把手里的小刀掖回腰里,平身往草地上一躺,抽着烟望着天空,欣赏着黄昏夕阳的无边美景。
“滚!你们都给我滚!这个家没有你们更清静!”
一个饱含着愤怒的声音,突然回荡在丁剑的耳边。丁剑脸上那悠然自得的神情蓦然一僵,他的眼前仿佛又看到二姐丁玉敏那缓缓摔倒的身影,他的神思不觉又回到了故乡的老家、回到了清明节的那一天……
清明!国人传统中为已故去的亲人扫墓的日子。
这一天,丁玉敏一清早就收拾好上坟用的烧纸、点心,又为娘家的侄子侄女买了些水果,然后急匆匆的向丁庄的娘家赶去。她这一次回娘家,并不象往年那样只是给故去的父亲上坟扫墓。她还要和姐姐丁玉香、大兄弟丁杰一起商量二兄弟丁剑得的婚期问题。
一提起二兄弟丁剑,丁玉敏就觉得头疼不已。这小子小的时候还是个很乖很听话的好孩子,学习成绩一直让自己这个做姐姐的感到自豪。只是初中读到二年级的时候,他忽然自作主张的退了学。在建筑工地上当了两个多月的小工后,不声不响的去了外地,一去就是大半年快到春节时才回家。那时家里人这才知道他竟然是去山西煤矿挖煤去了,这下可把家里人给吓得够呛,当这小子撂下挣来的八千块钱,想再回山西时,是自己硬把他给留下的。那时父亲还在世。因为常年身体有病,欠了很多的外债,那几千块钱不到三天就还了个一干二净,连过年的钱也没剩下。为了挣钱过年,丁剑又跟他哥哥丁杰一起去干建筑,不料在散工回家的路上丁杰被人给撞了,兄弟俩想和人讲理,却反而挨了顿打。结果,丁剑再次离家出走,等再回来时,这小子就象换了个人似的,三天两头的打架,拘留所成了他第二个家,在拘留所待的时间好像比家里还多。最后因为把一个人的胳膊砍掉了,判了刑进了监狱。
丁剑的婚事是丁玉敏最为牵挂的事情。在他们这比较偏僻的农村,家庭条件比较好的人家还好说媳妇,象丁剑这种贫困的家庭,想找个好媳妇本身就很困难,何况丁剑在家乡的这一片还臭名远扬?谁家的姑娘敢跟着这种整天好勇斗狠、惹是生非的社会痞子混混儿啊?因为这些,丁玉敏只要有时间便四处的托媒人,以便能早一天给自己的兄弟找上个对象。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失败了无数次之后,终于有敢跟丁剑结婚的人了,想到这里,丁玉敏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只是当她想到丁剑的态度时,那脸上的笑容又慢慢消失了。她叹了口气,进了娘家所在的丁庄。
“二姐来啦!”
丁玉敏抬头一看,见是丁杰的妻子陆红莲,便笑着答应了一声,随口问道:“小杰他们呢?”
陆红莲迎上来接过丁玉敏手中的物品,回答道:“都在屋呢。”
丁玉敏走进屋子时,看到丁玉香姐弟都和母亲坐在床上,而给丁剑介绍的对象孙淑慧却坐在八仙桌旁的椅子上,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二姐!”丁杰和丁剑站起来打了声招呼。丁玉香也笑着对妹妹点点头。独自坐在一边的孙淑慧却没有打招呼,更没有站起来,淡然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她的心里却并不像她的脸色那样平静。
“小剑!借着人都在,咱们今天把你跟淑慧结婚的日子定下吧!”丁玉敏对孙淑慧的心思心知肚明,因此懒得废话,开口直奔主题。
孙淑慧看丁剑根本没有说话的意思,便开口说道:“俺们的事你看着吧!俺没什么意见。”
丁剑冷冷地看着孙淑慧那张还算说得过去的脸,忿忿地说:“问我又没问你,多什么嘴呀?”
“干么、俺就不能说话了?你别忘了,俺可在你家住了一个多月了……”孙淑慧不说这句话还好,她的话音未落,丁剑“噌”地一声从床上跳了起来,骂道:“你他妈还有脸说呀?我又没求你在这儿住,是你自己赖着不走啊,弄的我跟他妈耗子一样到处找地方睡觉。”
“哼!甭管怎么说,反正你得对俺负责!”
“我操!你他妈还想讹我咋地?”
“谁讹你了谁讹你了?你看你那样儿吧!有本事你……”
这一幕让屋里的人无不目瞪口呆,丁杰二话没说,直接起身走了出去。丁玉敏忍无可忍,怒声喝道:“都给我闭嘴!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五一结婚!”
“不行!我……”
“怎么不行?”丁玉敏冷声道打断了丁剑的话,接着说道:“也不想想你那名声?你还想挑挑拣拣啊?”
“名声?我什么名声?奥!我蹲过监狱就非得拾破烂啊、”
“丁剑!你个王八蛋!你才是破烂呐,你个臭流氓。你个臭劳改犯、下三滥……”
“操你妈的,找死是吧?”丁剑一脚踢开面前的椅子,就要上前动手。丁玉敏被气得浑身直哆嗦,怒不可遏的一拍桌子,喝道:“站住!”
丁剑停住脚步扭头望向丁玉敏,见丁玉敏脸都变了颜色,不由自主地把头低了下去。丁玉敏见他不再胡闹,气也消了一些,说道:“你跟我到你哥哥那屋去一趟。”说完走向屋外,丁剑狠狠瞪了一眼孙淑慧,迎接他的却是孙淑慧那挑衅的目光,忍不住嘟囔着骂了几句,这才转身离开。
走进丁杰的屋子,丁玉敏坐到了床上。她见丁剑还站着,便拍拍身边的床面,说:“坐这儿!”看着丁剑坐在身边,她才接着说道:“小剑!你怎么能张口就骂人呢?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听了吗?还有,你怎么能动不动就和淑慧吵呢?你凭什么跟人家吵?你知道我为了给找对象费了多少心思吗?……”
“二姐!我……”
“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你会说什么。小剑。你总说找对象不着急,可你不急我们急呀!你看看咱们村和你差不多岁数的人,哪个没有孩子了?你呢?二十六七的人了,连个媳妇儿还没有,你说我们能不急吗?
咱大姐和你哥哥都太老实,他们也没有办法去给你四处托媒人,因为他们认识的人少。可是他们也没少操心呀!别的不说,咱娘都七十的人了,你在家伺候过一天吗?还不是靠你哥哥自己照顾?咱娘去年得了脑血栓,光住院就住了三个月,那时候你在哪呢?我们连人都找不着啊!你哥累的都……嗨!不说这些了,今天只说你吧!你还记得你在监狱里对我的承诺吗?”
“我……”丁剑无言以对,默默地低下了头,在心灵里叹了口气。
“你说你会争气会好好干!你没有做到啊!说句心里话,我对你很失望。当初你进监狱的时候,我就不想再管你了,可我做不到啊!我一闭上眼,就看到你小时候哭着叫姐姐的样子,我那眼泪就止步的往下掉,谁让你是我一手抱着看大的呢?我下不了那个狠心啊!最后还不是去监狱里看你了?
你从监狱里回来,我们全家人都很高兴,都以为你这次总该在家过安安稳稳的日子了吧,谁成想你在家还没带一个月就又走了,而且回来后的这两年总共才回来过三趟,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吧,住不了两天你有没影了。你总说你在外边能挣到钱,可那钱怎么来的我心里没底呀!谁知道你在外边干些什么啊、我害怕呀!我怕的不是你会再进监狱,我怕的是有一天我再也见不找你了呀!
为了避免这种事发生,我和姐姐还有你哥两口子商量了一下,都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给你成个家,你有了老婆孩子就不会在往外跑了。那样这一家人就不再整天提心吊胆的了。这部春节前你一回家我就把你强留在了家里,让你跟淑慧见了面。这个淑慧自小没了父母,一直跟着姐姐过。她的脾气不太好,以前眼光又高了点,所以到了二十五还没有找到婆家。听说去年八月十五的时候,她和她的嫂子闹了矛盾,被她嫂子从家里赶了出来,在姐姐家常住总不是办法,所以她才急着找婆家。我和她姐姐是邻居,所以咱才能捡这个便宜。你说既然人家不嫌弃咱,咱还能挑剔啊?你想想咱家有什么?破土房不说,还跟你哥住一个院子,上边还有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娘?小剑!听姐的话,五一结婚吧!姐保证:以后再也不强迫你做你不喜欢做的事了。”
“我……”听着二姐那苦口婆心的劝说,面对着丁玉敏那近乎哀求的目光,丁剑在心里又叹了口气。环视着丁杰屋内陈旧而简单的家具,想起哥哥那未老先衰的憔悴,丁剑心里泛起对哥哥的愧疚。此时的他,纵然看孙淑慧有千般的不顺眼,心里有一万个不情愿,又还能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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