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子上醒来之后,桃夭和昆年便去看过子上几次,在探望子上的时候,几人寒暄了几句,桃夭明显感觉到了自己与子上之间那种情感的变化,不管米兰与昆年在不在场,子上再也不会用那种炙热的眼神看着自己了,桃夭觉得与子上之间生分了不少,但是桃夭喜欢这样的关系,她觉得与子上做这种相安无事的朋友最好,不必再去思考谁骗了谁,谁亏欠了谁。而王夫人也因为被米兰的真诚所感动,再也没有为难桃夭了,林家与王家终于在某种意义上“冰释前嫌”了。
桃夭现在和子上之间的话题自然最多的还是米兰,现在米兰倒是成为维系他们之间关系的唯一纽带了,他们之间所有的谈话都离不开米兰:“子上,你倒是向我坦白,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姐米兰的?”
子上笑了笑,桃夭和昆年在一起之后,倒是没有改变咄咄逼人的习惯,一个问题连续问了自己两遍,子上决定还是不回答她,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个与桃夭气质截然不同的女孩的,是在一起吃面的时候还是一起看像流星的飞机的时候,他自己也不知道,只记得那个时候觉得和米兰在一起自己很轻松,不用再去想付出,也不必再去思考回报,就是两个字——舒服。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尤其是男人与女人之间,舒服才是最基础的基调,没有了情感的放松与愉悦,没有自我真实的展现,那么这样的感情是弱不禁风、不堪一击的,子上之前和桃夭没有这样的基础,现在和米兰有了,这注定是一段长久的感情。
“我和米兰在一起很舒服。”子上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自知自己也解释不清楚,解释清楚了也就不叫爱情了。
“没想到你还挺鬼灵精的,当初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感性,如果当时你是现在这个样子,可能我会毫不犹豫的嫁给你。”现在的桃夭和子上可以说是毫无芥蒂了,两人都可以肆无忌惮的开着彼此对方的玩笑,即使是那场闹剧般的婚礼。
“桃夭,我倒是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的任性,我也不会看到米兰的好。”子上很漂亮的回击了过去。
“好啦好啦,现在的林桃夭说不过你了,我认输了。”桃夭难得见到这么好心情的子上,只得假装认输让子上高兴高兴。
“不过,你可是要对我的姐姐米兰好啊。”桃夭忍不住还是嘱咐子上一句,她自知子上没有什么恋爱经验,但是比起自己的姐姐来,还是米兰甘拜下风啊。
“那是自然的……”子上话还没说完就把头垂了下来,他见到自己的腿了,他无法理解自己的腿健健康康,无论骨头还是肌肉都是完全正常的,那么怎么会不能行走了呢?想着想着子上的情绪又陷入了低落。
桃夭站在旁边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一向不会安慰人,这个时候她只能强装笑容的说:“子上,如果你没有这次车祸,米兰也没有这么快答应你的,我的意思是说她也是早晚都要答应你的。”
还没等桃夭说完,子上又陷入了车祸带来的后遗症的阴影之中,桃夭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只得在旁边继续的说下去安慰子上:“子上,我看你是想多了,我姐这么好的人你都能找到,脚还怕不能恢复了吗?”
“我怕!”子上抬起头看着桃夭,就想之前说爱她的时候一般,眼神里有着神情叫做坚定,但是这一次中还有一丝绝望。
桃夭被这样的眼神吓到了,她无法想象之前和她在一起三年的子上会有这般害怕的眼神,之前的子上神情自若,谦虚之中永远充满自信,桃夭只得一字一顿的说着:“子上,不会了。”
子上反过来笑了笑,说道:“没关系的,现在的我差不多也能接受自己的这幅模样。”
桃夭没有再说什么,起身离开了病房,走之前给了子上一个极其不自然的笑容,桃夭在内心乞求上天能快递让子上好起来。
从医院走出来的的桃夭心情格外的沉重,她想起了今天是周末,本是约了昆年郊游的,说起郊游就是到家附近的小公园去散散步,桃夭和昆年在一起之后生活方式改变了很多,夜店和喝酒之类的事情几乎在桃夭的生活中消失,除了和昆年去过几次夜店之外,桃夭晚上的时间多半是在和昆年共同的家中度过的。
桃夭与昆年约好是在上午的十点,由于探望子上比预想的要快,所以桃夭早到了。台北的秋天还是阳光常驻的,微风暖熏,桃夭看着公园中那随风飘摇的树叶,想起很早一句在一部香港电视剧听到的一句话,那是一个不断寻找真爱的妓女说的,引用的某一个朝代的词句——人如柳絮随风飘,花似飘零心不在。人世间,很多事情,不论是缘分,还是人心,很多都是身不由己的吧。
阳光洒落一地的美好与忧伤,桃夭感慨,幸好最后昆年还是和她在一起了,这两个月的日子,桃夭觉得自己想过了几个世纪那么长久,自己像一个来自远古的女子,寻寻觅觅只为那到那么一位白首不相离的良人。
桃夭握着刚在公园小卖部买来的一瓶纯净水,随手采摘了公园里面正在盛开的粉色的矢车菊,桃夭摆弄起那些花朵,心中捉摸着昆年怎么还没有来,现在已经是十点过十分了,也许是工作上的事情给耽搁了吧。
还在想着昆年朝着自己跑了过来,明媚阳光下,桃夭迎着阳光看着跑着的昆年,半眯着眼睛,桃夭想起了还在医院中的子上,心中无限感慨,昆年跑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气喘嘘嘘了,桃夭忙拿出放在包包里面的纸巾递给昆年,这样的动作让桃夭又想起了在学校里面那段最初最美好最纯真的感情,现在能得到这份这样的感情,上天待他也算是不薄的。
昆年看到站起来准备迎接自己的桃夭,那般精致的五官在暖黄色的阳光之下越发显得精致了,那样的人拿着那么一朵美丽的花,真是美极了,昆年是一种天生追求美的动物,桃夭与矢车菊,真的让他着迷。宛如画中,昆年心中暗想道。
忽然桃夭听到咔擦一声,原来昆年给自己拍了一张照片,桃夭正想娇嗔的责怪昆年,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怎么就随意的拍下了那么一张照片,一直那么爱美的桃夭不允许自己有任何不美好、不完美的时刻。
“林桃夭,你今天做我的模特好吗?”昆年一脸愉悦的对桃夭说着。
桃夭被突如而来的幸福忘记了子上和米兰的事情,只记得当时心中开出了一朵花,假装若无其事的说,为什么啊?
昆年洋溢着一丝得意的笑容:“我最近在和一位摄影师拍摄一部平面电影,我俩关系还不错,今天接着他的家伙出来玩玩,说真的,刚才那张照片还真的拍得不错。”
桃夭轻轻的哦了一声,“你这些照片又不是发表的,对我有什么好处啊?”
“要发表还不简单,那摄影师还蛮著名的,你肯定认识,我有空给他,让他帮我发表吧,没准你可能会被某些大导演发现呢。”
桃夭轻笑道:“我就当你在恭维我,不过这公园的风景真是很好,昆年,你陪我走走吧。”
昆年含笑的点了点,伸出手来将桃夭的手挽到自己的臂弯中,一起让他们两个的幸福荡漾在这城中小小的公园之中。
人来人往的游人脸上似乎都洋溢着每一个人的小小的幸福感,不论这些具体的幸福是什么,但是让人会心一笑就已经足够。
灿烂的阳光、欣荣的花朵、温暖的微风、清澈的溪水,这些都是与美好时光相连接的关键词。
桃夭对自己说,一定要把握好现在的幸福,现在的人。想着桃夭又挽紧了昆年的手。
那天晚上,桃夭的那张照片就洗了出来,照片中的那个女子笑得自然,笑得淡然,手握着一朵矢车菊,似乎拥有了全世界的幸福。
桃夭手指摸着昆年得意的递给她的那张照片,询问着桃夭是否要将照片发表,说着就要拿出手机给那位名摄影师打电话,桃夭忙拉住了昆年,轻轻的说了句,还是不要了吧,这张照片,我想自己珍藏。
桃夭看着照片中的自己,眼睛微微湿润,昆年不知道,这是桃夭第一次觉得那脸上的幸福是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那个笑容将成为她生命中最小心珍藏的美好记忆。
那天上午,是盛开的幸福,幸福的凝固。桃夭在照片中安静的凝思。从此,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