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华无莲让他出宫的用意为何，但对夜未央而言总归是好的。他让华无莲施了障眼法，把自己和小雪的发色和眼瞳转成棕色，这才安心的和华无莲上街。
虽然看似只有三个人，但夜未自己也清楚，这人潮里面处处都是皇家的眼线，说好听是保护夜未央，说难听点，就是监视他。
出酒楼的时候，华无莲牵住他的手，夜未央大惊，却甩也甩不掉，只好压低声音：“不是说人类不喜同性相亲，你干什么在大街上和我如此亲暱？”这里可不是魔族之地！
“我华无莲，何时在意他人眼光？”华无莲不让夜未央把手抽离，反而把手滑进夜未央的掌心，轻柔却霸道的，根根扣住了指缝，和夜未央完全的十指交扣。
夜未央怔了会，微微皱眉，半晌道：“随你便是。”随即牵起小雪的手，往前迈步。
见夜未央不再挣扎，顺从的让他牵着手逛街，华无莲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有点甜。可一想到夜未央根本不是出于自愿，仅仅是因为自知没能耐挣脱，索性不争好少吃些苦头，华无莲心里有点酸，又说不出自己这是怎么了。
他恼恨的咬咬牙，越过夜未央的步伐，拉着夜未央往街上去。
和魔族不同，初雪这天对于人类有着特别的意义。初雪对于魔族意味着团圆，而对于人类则意味着情爱，在这一天，有所归属的人会一同到梅树下，把红绳结繫在枝头，而未嫁未娶的，则会折红纸花，放在心上人的窗口，倘若那人也有与之有所好感，则会在晚上的庆典里邀请对方，共舞一曲。
常常在外游歷的魔族归乡的时候，会和他们这些小孩讲些外面的趣事。夜未央也曾经听伊特斯哥哥说过人类这样的习俗，现在华无莲又重新告诉他。只是这还是夜未央第一次真正的到人类城市来，不免觉得好奇，一路上东张西望。
华无莲看他毫不遮掩好奇，和小雪那探头探脑的孩子没两样，华无莲心里有些好笑。他把夜未央的手牵紧了，人群忽然出现骚动，许多人惊慌的跑离街道。
原来是有人的马受惊了，但立刻被制服，毕竟这到处都是皇家的眼线，自然是不能让马惊了皇上。夜未央突然听到小孩的呜咽声，看了看小雪，她正好好的在自己旁边，正觉奇怪，就看到一个半倒在街上的小孩，可能是在刚刚人群奔逃的时候不小心摔了，正呜咽的哭着。
夜未央轻挪动手，华无莲没放，夜未央看了他一眼向前迈步，华无莲没能搞懂他此刻想干什么，只好先放了开。只见夜未央蹲到那孩子面前，给那男童拭泪，“你爹娘呢？”
孩童不答，抬头看了看他，哭声稍微止住，只是还在抽鼻子，夜未央发现他的小腿有大块的瘀青跟擦伤。“乖，别动，让哥哥瞧瞧。”
他温声安慰，撕了块袖口的布给男童处理伤口，又把他抱了起来，“你爹娘呢？”他又问了遍，这回小孩指了指一个小巷子。
夜未央抱着他循了去，找到了男童的娘。那女人先是惊讶，随后痛叱了趁她不注意偷溜出去的男童，又和夜未央道了谢，领着孩子进屋去了。
始终看着这一切的华无莲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复杂。他轻声问：“你为什么对那孩子这样好？”
夜未央倒是古怪的看着他，“见人有难，多数人都会选择相助，何况是个孩子。”
“他是个人类，有可能在未来被徵召入军，杀你族人的人类。”
夜未央一听，不免冷笑：“皇上此话未免可笑，魔族天性不嗜杀，也不愿与任何种族为敌，若不是你苦苦相逼，我们又怎会和魔族落到这廝境地？”
说到这，心里不免悲苦。若不是这人，他原本可以和流景成亲生子，平平安安的过一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和相爱的人分隔两地，硬生生的被拆散，还要面对这永不平復的族人之痛。
他心里那样痛，不愿多说，重新牵起小雪的手，背过身，带着她出了巷子。
华无莲站在原地，也没有跟上去。
他知道谁也不能理解他的所作所为，人类不能，魔族更是不能，没有人明白他为什么要对魔族如此残忍，全无半点人性，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牺牲自己的眾多子民，枉顾生灵也要把魔族屠杀殆尽。
魔族疲倦，人类何尝不累，有哪个人愿意打这场没完没了的仗？
没有任何能他猜出他心中所想……也从来就没有人体谅他。
即便是那个女人。
即便是……魔族之王。
华无莲眼角一挑，在暖阳下竟像搽了胭脂，说不出的冷艳。他想笑，想要真真切切的大笑出来，如果魔族不是天性不嗜杀，如今也许不会是这般场面，也许也同是人类与魔族为敌，但是那一切都不会一样。
最少她……不会死。
最少他也不用眼睁睁的……看着她日夜悲泣，直到眼角撕裂，渗出鲜红。
她对不起她，他们也对不起她，所有的人……
那他又何必为他人着想？
华无莲觉得掌心微微刺痛，伸出双手一瞧，不觉怔愣。
在暖阳下，他手心里是满掌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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