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伊特斯的遗体给人送了回来。尸体披着白布，冥长老泣不成声，他的妻子早已晕了过去，伴着哭声，送葬队伍往墓园前进。
夜未央跟在队伍里面，旁边伴着流景跟别夜，还有大姐头。别夜有点小，跟伊特斯也不熟，到底没有多少悲伤，只是他身边也有人离开过他，倒也不无知。
夜未央很倔，红了眼眶却死都不掉泪，流景早在一旁擦泪擦不停。
尸体在墓园前的高台停下，照魔族惯例，尸体入土前都是要由女王陛下弔辞洒土的。盖着白布的尸体给人抬到了高台上，女王赤足踩着雪白的阶梯，那肤色几乎和阶梯的顏色融了去，脚踝的铃鐺轻轻响着，她站定在高台的前方，双手高举。
所有人一齐下跪。
“人生世事无常，缘生缘灭，命数已终结，愿往天上九重归去。愿庇护我等之眾神，让伊特斯得以安息，忘却红尘苦痛，安往梦里乡睡去。”
所有人抬起头，大声齐吼：“愿眾神！”
女王将手放到了白布上，闭上了眼，左右副使唱起了圣歌，空中浮现了艳红的花纹。
“以此祭奠。”
她手上跟脚踝上的铃鐺无动自响，迴盪在这惨败清灰的墓园上空。
风起，微掀开了白布，一条惨白布满乾涸血跡的手臂滑落，白布里露出了那张惨白的脸孔。
夜未央想起了伊特斯的笑容，和煦又温暖，不曾如此的苍白，满嘴角的血跡。
左右副使唱着圣歌，拂却每个人心中的悲痛。
女王掬着一把土，洒在白布上。
如潮水般的悲鸣阵阵袭来，“以此祭奠。”
以此祭奠。
仅此祭奠。
“流景。”
夜未央闷闷的唤他，他停下手边的动作，坐到夜未央旁边。“怎么了？”
“人怎么这么容易就死了？”
“未央，”流景轻笑，试图抚平他的悲痛，“我们不是人。”
“噢，也是，人那么可恶，还是做魔族好。”他闷闷的说，“我恨那个人，他怎能这样对伊斯特哥哥，伊斯特哥哥是那么好的一个人……”
“未央，不是所有人都跟我们魔族一样不喜争斗的，人类更是，那简直就是挑起腥风血雨的种族，你知道吗？”
夜未央不答话。
他只有二十岁，在魔族人眼中这年纪嫩的跟婴儿没两样。魔族很单纯，没有权力争斗，没有勾心斗角的戏码，敢爱敢恨，喜欢一个人就大声说，想哭就大声哭。魔族几乎不跟外界的人接触，唯一接触的对象只有本质相近的精灵族，人类更是从未看过。
他完全无法理解人类的心性。
流景叹口气，把他揽进怀里。平日总是胡思乱想的夜未央出乎意料的安静，双手环上了流景的腰。比他小的流景，不知何时个子开始抽高了，现在甚至比他高了那么几公分，肩膀宽阔，拥着他异常温暖。
“未央。”流景低下头，轻轻的唤。
夜未央应了声权当回答。
“我不会离开你，知道吗？就是化作厉鬼，我都会缠着你的。”
夜未央噗哧ㄧ声笑开了，拍着他的胸口把脑袋拔出来，“这什么话，活像在叮嚀情人不要出墙。你都还没死呢，怎么就知道自己会化厉鬼了？”
流景看着，很认真。“我是说真的。”
又来了，这种气氛。夜未央尷尬一笑，想像先前那次一样推开他逃之夭夭，谁知道这傢伙哪来的力气，把他棝在怀中动弹不得。他挣扎了几下，弱弱的说：“管你蒸的还煮的，放开我啦！”
“放开你，然后让你跑走吗？”流景笑着摇摇头，“才不要呢，你都没有跟我解释为什么你最近的奇怪举止？突然不跟我一起洗澡了，还说要分房睡，还不敢看我的眼睛，这怎么一回事？”
夜未央焉了。
要怎么跟他说，他一看到他的裸体就会胡思乱想喷鼻血，一想到他跟自己同床，鼻间传来软绵的奶香就让自己一夜无眠，只有某个地方举高旗精神好的不得了。
这么齷齪的心思，若让他知道了，起不连朋友都当不成？他立刻用力挣扎起来，“我哪有发生什么事，你自己太敏感了！”一看流景一直盯着自己不放，他脸立刻烧红的跟什么一样。
流景低头凝视他，脸越靠越近，近的彼此的气息都扑在脸上。
月色如水，淌了一地，树叶沙沙作响，发丝被风吹的彼此纠结，无法分开。
他颤颤的吻上了他，小心翼翼，却分外温柔。夜未央被他突如其来的举止惊呆，随后化作一团猛烈燃烧的烈火，势死烧光乾柴。
“未央……不，我叫你夜，好不好？”
夜未央鬼迷心窍的点了头。
他的名字夜未央，未央是姓，夜才是名──多数人都喜欢喊他夜未央，但它实际的名字是夜?未央，大家那样喊只是好记。但他早已忽略，在魔族，同意他人亲暱的称呼，多少都有同意求爱的成分在。
色鬼夜未央就这样糊里糊涂的把自己卖掉了。
“夜，夜，夜，夜……”
流景急切的呼唤他，就像渴求体温的小兽，整个人都在他身上磨蹭。夜未央给他磨的呼吸粗重，立刻迎上去猛烈索吻，一个不小心，就被流景压在身下予取予求，衣服早在不知何时就褪的乾乾净净。
夜未央只记得刚开始的时候很痛，弄得他又哭又叫，流景强忍着慾火亲吻他，一吋一吋的推进。看他忍成这样，夜未央心一横，两条腿缠上他，视死如归的说：不疼，你弄，我不怕。
说出口的一瞬间他后悔的想哭爹喊娘，但最后还是忍着。一看见流景满布红潮的脸，他整个人都溺死了，凑过去又吻又舔。天雷瞬间勾搭了地火，乾柴烈火烧的霹靂啪啦作响。
夜未央一头柔顺的发丝散了满地，和流景垂下的银发化为同体。月光下交缠的两具身躯，散了一地的衣物，温润如水的月光。他忽然就想起了伊特斯哥哥，哭了起来，罪恶感和幸福不断矛盾冲击。
伊特斯哥哥死了，而他却在这种时候和流景这般。但又很幸福，不想要放手。流景吻了吻他的眼角，温柔的说：“别怕，我不会离开你。”
他笑了，却哭的更兇了。
不会离开我。
不会离开我，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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